卫浔嘴唇动了动,没法为自己辩解一句。
他惭愧地低下头,暗暗提醒一定不能分心。他该向苏潼学习,手术时候只能专注眼前事。
“继续抽吸。”
苏潼冷静下着指令。
“青黛,纱布。”
苏潼腾出手给患者输血,纱布吸收弥漫血液的事只能交给青黛。
青黛死死咬着唇,忍住强烈恶心,用一块又一块的纱布清理污染术野的血液。
“找到出血点了,肺部被刺穿一个小孔。”
苏潼说罢,淡淡看了眼卫浔;接着又低下头去,止了血,继续清理骨头碎片。
窗外,有人焦急地小声喊道:“卫大夫,你出来看一下吧,三殿下突然昏迷了。”
卫浔忍不住往外望了一眼,眼角又瞥向苏潼;却见她似完全没听到那句话一样,依旧专心志致于手头工作。
卫业庭稍一犹豫,看了眼手术台,才走出去。
“怎么回事?三殿下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就在客房里,”卫氏其中一个大夫带着卫业庭往客房走去,边走边解释,“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原本站在手术室外观看手术,就是突然间昏迷倒了下去。”
卫业庭心里忐忑,面上倒还稳得住:“他昏迷前有什么征兆?”
那人茫然地摇了摇头:“征兆?不知道啊。”
站在手术室外的,要么认真观摩手术;要么跟别人讨论。谁也没留意到齐子砚有什么异样。
况且,齐子砚那样尊贵的身份,他们这些人也不敢凑得太近。
眼下这人,还是因为在手术室里忍不住想呕吐,才跑出来。
他呕吐完回来,还没看几眼里面的手术,突然就听闻身边“咚”的一声,再看,才发现三殿下倒下了。
卫业庭大步走进客房:“那我先看看。”
那人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们也不知道三殿下是不是突发疾病昏迷。”
“我觉得稳妥起见,是不是把他送进宫里,让太医给他诊治?”
卫业庭微微一怔:“送进宫?”
“卫忠,万一他患了某种疾病不宜颠簸呢?”这一搬一送,不是间接害了三殿下?
卫忠忧心忡忡道:“可三殿下要真是患了某种隐秘的疾病,大概只有宫里的太医才会知道怎么治。”
“我们要是延误了治疗时机,万一……”他低叹一声,沉重与担忧的心情在这声叹息中表露无遗。
到时,他们卫氏一族只怕都得给三殿下陪葬。
“先别说了,我进去看看再作打算。”卫业庭摇摇头,大步迈进去,心里同样隐隐透着急切与不安。
“卫忠,帮忙脱掉他的衣裳,我们先来检查看一看他身上有没有受过外伤。”
“如果是外伤引起的昏迷,倒好下手。”
卫忠狐疑道:“外伤?这不太可能吧。”
真受了外伤,三殿下能一直忍着不说?
到突然昏迷这程度,怎么说外伤也挺严重啊,痛也能痛死人了吧?
卫业庭坚持:“先检查再说。”
两人动手剥了齐子砚的衣裳,将他上半身都检查了一遍。
“没有受过外伤的痕迹。”卫忠心里不安在扩大,“他的脉搏时快时慢,情况不妙啊。”
卫忠重申:“我建议还是立刻送他进宫,让太医救治。”
卫业庭更怕齐子砚死在路上。
他犹豫一下,道:“不如我去请大小姐过来给他看看。”
卫忠:“……”
“大小姐腾不开身。她在手术中是不可能离开手术室的。”
卫业庭想了想,道:“定王爷呢?之前定王爷不是在吗?”
他想找个人商量一下再拿主意。
三殿下身份尊贵,他们卫氏一族承担不起责任。
卫忠摇摇头:“不知道,兴许离开了。”
正说着,就见司徒烨大步走了进来:“听说子砚突然昏迷过去?”
“他什么情况?”司徒烨打量一眼毫无意识的齐子砚,目光凉凉凝定卫业庭。
卫业庭一时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不清楚。”
“我们正商量是请太医前来,还是直接用马车送三殿下进宫。”
“不清楚?”司徒烨的声音微微拔高,既意外又愤怒。
“你们卫氏一族以医术传世,竟然连他为什么昏迷都诊不出来?”
就差直接指着他们鼻子骂一群庸医。
但这话,也够令卫业庭面上无光。
卫业庭脸上热辣辣的,感觉被人无形扇了巴掌一样:“王爷,卫氏无能。但三殿下的情况不能耽误。”
“请你给我们出个主意吧。”
司徒烨冷哼一声,他明白卫业庭的顾虑,也太清楚卫业庭拉他出来做决定的意思。
但齐子砚是他朋友,就算将来要承受皇帝的滔天怒火,他也得做个决定。
“进宫请太医。”
闭了闭眼睛,又道:“你去手术室外面,向大小姐请教一下,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救治子砚的办法。”
让苏潼放弃救手术室里面的人不现实。
司徒烨知道,人命在苏潼眼里都是一样的,并没有谁高贵谁低贱之分。
折衷的办法,就只能这样。
让苏潼稍微分一些时间隔空为齐子砚诊断。
“好,我马上去。”卫业庭激动地朝司徒烨行大礼,“卫某多谢王爷。”
一会,卫业庭站在手术室的窗外,试探地唤了声他儿子:“卫浔?”
卫浔身体一僵,想起刚才分神闯下的祸,此刻他完全不敢搭理卫业庭;而是努力让自己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
卫业庭以为他没听到,稍稍提高音量又来一声:“卫浔?”
“卫大夫,”苏潼冷着脸抬头望了眼窗外,“怎么回事?”
她不是交待过不许无故打扰他们做手术吗?
卫业庭浑身一震,忽然强烈意识到手术中的苏潼气势十分强大,让人压根不敢扰乱她建造的世界。
吞了吞口水,只得硬着头皮,飞快道:“大小姐,能打扰你一盏茶功夫吗?”
“三殿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