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大雨终于淅淅沥沥收尾,慢慢转小至停歇。
天一放晴,皇帝就派出工部人员去芒山勘查帝陵损毁情况。
一天后,工部尚书从芒山赶回来,立刻神色凝重地进宫面见皇帝。
“陛下,这场大雨实在罕见,不仅将龙脉毁了大半;帝陵的地基也受影响。”
“除了地宫入口坍塌外,历代先皇的主陵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
皇帝大惊失色。
随即又勃然大怒:“柳鸣,帝陵修建之事一向由你工部负责主持督工。如今一场大雨就将它损毁个七七八八,你该死!”
按实际情况,如果没有外力破坏,就算下千场三日前那样的暴雨,也不可能会损毁皇陵。
“陛下,”工部尚书面无血色跪下去,“臣还有事禀报。”
该不该死,先让他把话说完吧。
皇帝怒声如雷:“说。”
“陛下,臣等勘查发现一件奇怪的事。皇陵背阴的山脉,在大雨前曾遭人大范围大面积挖掘破坏。”
“而且,被挖掘过的地方皆全部深挖至地下十余丈。”
“皇陵所在,又是大燕龙脉之地;平日皆有守陵军在周围严守,普通百姓进不去。且芒山没有山珍,也不会有百姓无缘无故去芒山山脉乱挖乱掘。”
“这事得深究。”
“臣等以为,皇陵主陵墓此次被大雨冲毁,实在与背阴龙脉山脉遭人为深挖掘破坏有极大关系。”
“皇陵背阴山脉遭大面积深挖,造成重力倾斜,地基受力不均匀,继而导致陵寝底下出现中空或者断层的情况;这才是地宫入口会坍塌损毁堵封的原因。”
皇帝虽然异常震怒,但他并不个动不动就砍人脑袋的暴君。
合理的意见他还是听得进去的。
为了印证工部尚书的猜测,皇帝下旨让刑部相关官员前去芒山调查。
涉及龙脉与皇陵,刑部不敢怠慢,点足经验丰富的查案人员,星夜赶往芒山。
刑部官员确实有两把刷子,经过连日的走访调查取证,终于在奔赴芒山五天后,在皇帝限定的最后期限前;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陛下,”刑部尚书吴一笙亲自面圣陈情案情,“臣等经过多方查证,同时取得相关人证物证,证实大暴雨前,确实曾有一队人悄悄进入芒山地界。”
“在皇陵背阴山脉进行大面积深度挖掘。”
皇帝居高临下睥睨着刑部尚书,眼里射出的冷光骇人如箭:“谁?”
刑部尚书迟疑了一下,深深低下头去,清晰吐字:“长乐公主齐霏。”
“啪!”
皇帝随手将龙案上的玉纸镇砸了过去。
“吴一笙,你敢糊弄朕?”
没错,他是纵宠自己的子女。而且,尤其骄纵长乐一些。
但是,长乐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她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失心疯去挖齐氏祖宗的帝陵?
活腻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他不信!
“臣不敢。”刑部尚书哆嗦了一下,仍旧坚定道,“臣今天上报之事,句句属实。”
“陛下,人证物证俱全。”刑部尚书深深伏首,坚定称:“臣无任何理由与动机冤枉长乐公主。”
动机?
皇帝眼光一闪,厉芒直逼刑部尚书脑门:“那你告诉朕,长乐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
真失心疯了?
“陛下,”刑部尚书暗下悄悄松口气,他知道自己第一关算是过了。“长乐公主近来玉体抱恙。”
“据臣调查所知,她让人在芒山龙脉背阴之地大面积深度挖掘,是为了找一样叫灵钱子的东西。”
“灵钱子?”皇帝一脸疑惑,“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
刑部尚书自己也觉得那个调查结果十分荒谬。但是,再荒谬那也是真相。
不管皇帝信不信,他也得硬着头皮说下去:“一个巴掌大类似人形娃娃的东西。”
“据说,长乐公主此前曾请过一名高僧到公主府做了一场法事。”
“依那名高僧所言,只要公主找到灵钱子,并将之挂在床头;她的病症就会慢慢好转。”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齐霏得到灵钱子,又按照道一和尚交待那样做了之后,天天看着挂在床头的人形娃娃,她果然觉得自己头痛症没有之前那样严重。
就连呼吸困难的情况,也在此后有所改善。
皇帝问过太医,太医称是公主一直坚持服药的缘故,病症才能渐渐好转。
此刻听闻刑部尚书所说,皇帝只觉荒诞又滑稽。
一个和尚随便诓骗两句,齐霏竟然背着他偷偷摸摸去挖祖宗的陵墓。
“来人,宣长乐公主,让她立刻滚进宫来见朕。”
齐霏还不知她让人偷挖龙脉的事已经暴露。
不过,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在意。
在她心里,这压根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至于皇陵地宫入口坍塌一事,她倒是有所耳闻。但同样,齐霏也没将这当一回事。
坍塌?那就再修建。
一年修不好,那就两年,总能重新修建好。
她父皇年富力壮,看起来还能活好些年;地宫修多几年再才修好也无妨。
因为没将皇陵坍塌一事放在心上,齐霏进宫时的态度自是跟往常一样,既轻漫骄傲又随意。
“跪下!”皇帝一见她,连话也没给她机会开口,直接一声怒喝。
齐霏愣了好一会,也没有听话下跪,而是委委屈屈道:“父皇,你这是怎么了?”
“难道不是因为想念长乐才宣长乐进宫的吗?”
“你个混账!”皇帝气急败坏,指着她大骂,“连祖宗安息的皇陵你都敢挖,天底下还有什么混账事是你干不出来的?”
齐霏惊讶了一下,仍旧没将这事太当一回事:“父皇,原来你是为了大雨冲垮帝陵的事生气啊。”
“可天灾人祸非人力所可控,长乐就算有心也无力;你生长乐的气这就太牵强了吧。”
“你还敢抵赖!”皇帝大怒,第一次对这个从小捧在手心的长女砸了东西。
“朕让你跪下!”
齐霏蹙了蹙眉,不情不愿缓缓屈膝跪了下去。
“父皇,长乐跪了,你别再生气。”
皇帝看着她这样子,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指着她问:“你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