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眸色微深,淡淡地打量公主的奶娘一眼,着重吩咐道:“天冬,十七公主困觉了,你带她去厢房休息。”
公主的奶娘看了眼泼洒地上的酒渍处,双肩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此刻还强装镇定道:“舞阳郡主,你不能这样对待公主,她可是金枝玉叶。”
苏潼笑了笑,淡淡反问:“我不过安排她下去休息而已,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对待公主了?”
公主奶娘咽了咽口水,垂下眼皮不敢再多说。总不能自乱阵脚不打自招。
附近的宾客有人看出端睨,默默地探究地看了苏潼一眼,也不好多说什么。
苏潼让天冬把小公主与她的奶娘带下去,也没打算做什么,就是暂时让人她们看管起来。回头她抽出空,再来处理这事。
苏潼尽量不让这事影响今天的宴请,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若无其事行走在待客间,尽着主人的职责游刃有余地招呼众宾客。
“郡主,我敬你。”韦欣渝小脸微红,睁着别具异域风情的眼睛,局促地朝苏潼举起酒杯,“以往是我不懂事冒犯了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苏潼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一眼,淡淡道:“韦小姐言重了,谁都有不懂事的时候,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下次她捶韦欣渝的时候,她也可以用不懂事做借口。
韦欣渝看似懵懂地说道:“郡主这么说,是不肯原谅我?”
苏潼含笑看着她,目光嘲弄且微凉:“韦小姐做了什么事非得别人原谅才心安?”
说呀,要是你真敢说出来,我就原谅你。
韦欣渝一脸失落地垂下眼眸,无比委屈道:“我知道是我有错在先,郡主不肯原谅也正常。”
“那我就在此自罚三杯。也不求郡主原谅了。”
苏潼认真劝她:“韦小姐三思。空腹喝酒,伤身且易醉。”
这时还没正式开席,菜还没端上来;餐前开胃的小菜与点心倒是有,但苏潼看韦欣渝压根没有动过碗筷,就知道她什么东西也没吃。
韦欣渝深深地看她一眼:“郡主不肯原谅我,我只有自罚三杯认错。”
苏潼:“……”
那你喝吧,喝醉拉倒。
韦欣渝竟然真的一口气干掉三杯,就是她喝得太急太猛,一下子呛咳起来。第三杯酒的时候,洒到前襟一片酒渍。
“舞阳郡主,这下你满意了吗?”
苏潼眸光微冷:“韦小姐喝醉了。”
“来人,带韦小姐下去换身衣裳。”
回头又交待了文竹一句:“让人注意点这位韦小姐。”
文竹不知道这人与自己小姐有什么恩怨,但听了这话,心头立时提了起来:“是,奴婢知道。”
韦欣渝不请自来,苏潼不觉得这位长相无害的小姐真无害人之心。
凡是对于不请自来的客人,苏潼心里都打醒十二分精神。
今天是她的乔迁宴,办砸了是小事;顶多就是她在大家心里落下不好的印象,认为她能力不足,不值得相交。
但是,倘若在她的新居发生点不太美妙的事,事后她得天天被人诟病。
不过,苏潼也没为韦欣渝过度分神。毕竟今天她是主角,她要做的事情非常多。
文竹做事细致且为人机灵,有她盯着韦欣渝,相信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而事实上,韦欣渝一开始确实老老实实跟着郡主府的下人,去特意为女宾准备的芙晓阁换衣裳。
要说有什么不太配合的地方,就是韦欣渝拒绝郡主府的下人入内帮忙,说是不习惯让陌生人侍候,要自己换衣裳。
这也算不得什么特别出格的奇怪行为。很多人都不习惯陌生人侍候,郡主府的下人没将这事当一回事,只是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外。
苏潼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有个看似不起眼的丫环悄悄去了招待男宾的地方。
“哥,你快去看一下吧,出事了。”丫环靠近司徒烨身边,飞快地低声道。
司徒烨愣了一下,侧目瞥了她一眼。
满脸愕然与不悦:“婉莹?”
“你怎么这身打扮出现在这里?”
“哥,这事回头我再跟你解释,现在你快跟我出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司徒烨眸色微深:“谁出事?出什么事?”
“哥,你可能还不知道,表姐今天也来郡主府了。”
司徒烨心里狐疑顿生:“她出事?她出什么事?”
“哥,”司徒婉莹一脸焦急,“你能不能跟我出去再说?”
“我们可以边走边说。真的,迟了就来不及了。”
司徒烨仍端坐不动,关于韦欣渝的任何事,他都不感兴趣;更不想理会。
“哥,”司徒婉莹轻轻拉他袖子,低声恳求,“你想想姨母,想想祖父。不管你心里怎么不待见她也好,也不好真放任她出事不管吧?”
司徒婉莹顿了顿,咬了咬唇,怏怏低语:“而且,这还是在舞阳郡主的乔迁宴上。要是表姐真出了什么事,对郡主也不好。”
司徒烨默了默,起身随她走了出去:“走吧,我随你去看看。”
有句话她说得对,他不在乎韦欣渝的死活;但是,不能在苏潼大喜的日子出事;更不能弄砸苏潼的乔迁宴。
司徒婉莹悄悄捏了捏掌心,默默跟在他后面走出去。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以这副打扮出现在舞阳郡主府里?”
“哥,”少女脑袋微垂,眼里掩饰不住的忐忑与心虚,“这事能不能回头再说?”
“我们现在先去救表姐要紧。”
“救?”司徒烨挑眉,冷淡的眸光落在她脸上。
“婉莹,你平日与她走得近我不反对。我相信你已经长大,自己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但是,”司徒烨声音微微含了凌厉,“你得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亲疏远近是非曲直,你心中得有杆秤。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先告诉我,她到底出什么事?”
“哥,”少女咬了咬唇,紧张地挤出一抹笑,“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
司徒烨停下脚步:“你老实回答,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
避而不答,十有八九有猫腻。
他这个妹妹,就会傻乎乎听信别人,心甘情愿让别人利用。
想起定北王府那一摊事与那些人,他就不耐地皱了皱眉。
“哥,你出汗了。”司徒婉莹掏出帕子,居然主动替司徒烨擦汗,“我帮你擦擦。”
司徒烨头一偏:“不用。”
她手里的帕子落了空,但在他眼前晃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