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叔瞪大眼睛:“你不相信她的医术?”
黎尚书垂着眼皮默了默,敷衍地答了句:“信。”
就是信几成,那就不是别人说了算。
“老黎,你这口吻分明就是不信。”老皇叔哼了哼,“你为什么不相信她?就因为她年轻?”
“难道你没听过她救人的事迹?”
“不知道有多少病患被其他大夫判定无药可救,最后都被她救活下来?”
“远的不说,就拿最近的皇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黎尚书板着脸,淡漠道:“过刚易折。我奉劝你一句,真为她好,就别把她吹捧到上天一样。那么高,摔下去都不够铺两寸地。”
老皇叔气得胡须都翘三翘:“说到底,你就是怀疑苏潼的本事。”
“该,活该你痛到满地打滚。”
“放着医术最好的大夫不请,偏去请那些所谓的名医。”
“呸,瞎了你的狗眼。”
老皇叔气呼呼叉腰走了。
黎尚书:“……”
他不请苏潼看病,碍着齐岱什么事?齐岱气愤个什么劲?
摇摇头,叉着腰踱着八字步,慢慢走向马车。
老半天,才挪了那么点距离,总算让他府上的车夫看到了。
黎尚书赶紧招手:“快过来扶我一把。”
这老腰,痛起来真是要了他老命。
“老爷,这就回府吗?”车夫扶着他慢慢走向马车,看着黎尚书一张老脸皱成菜干样,车夫真担心自家老爷会随时倒地嗝屁。
“要不,小人载你去医馆找个大夫瞧瞧?”
黎尚书皱着眉头,忍痛哼了哼:“回府。”
看大夫有什么用?
请再多大夫来也是白花银子。
像昨晚那样,再请个糊涂太医,说不定他还死快一点。
黎尚书痛得太厉害,车夫驾车不敢快。生怕快一点,能把黎尚书的老骨头颠散架,更加剧他的痛苦。
“老爷,你忍着点,马上就到了。”车夫听着他不断的抽气声,只能干巴巴反复用这句话来安慰。
可怜黎尚书在马车里根本坐不住。
只一会功夫,就真应了老皇叔那句:痛得满地,哦不,是满车打滚。
豆大的汗珠不要钱似的直往下滴,片刻功夫,就将他眼睑都淹得睁不开。
黎尚书没法自控地发出哟哟的呼痛声来。
车夫听闻车里的动静,慌得六神无主。
正巧这时,马车前面就是卫氏医馆。
“老爷,前面有家医馆,小人扶你下去找大夫看看。”
黎尚书已经痛得发不出声音。
什么叫死去活来?
这就是了。
黎尚书这会都恨不得有人给他来一刀子,给他个痛快,也省得他天天活着受罪。
车夫没听闻他反对,当他同意了。
“吁,”在医馆跟前,车夫忙不迭停稳马车,然后赶忙钻进去扶起黎尚书。
“老爷,你再坚持一下,我们这就进医馆看大夫。”
黎尚书痛得魂魄都快出窍了,压根不知道他说什么做什么。
全身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到车夫身上。
车夫吃力地搀扶着他,一路连拖带拽走进医馆。
医馆内三个坐诊大夫正在接待病人,唯独卫浔刚从里面的宅子走出来。看见车夫扶着面容惨白的病人,当即赶了过来:“扶他到这里坐下。”
“病人什么症状?”
车夫道:“就你眼前所见,腰痛腹痛,剧痛。痛到直冒冷汗,直不起腰,走路都成问题。”
卫浔:“除了剧烈疼痛,还有别的不适吗?”
车夫茫然地看着黎尚书:“老爷,大夫问你,除了腰痛腹痛,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黎尚书痛到快忍受不住要昏过去,哪里顾得上思索自己什么地方不舒服。
“疼,浑身都疼。”
“哎哟,哎哟,疼死了。大夫你快点弄点药给我吃,好歹先给我止止痛。”
卫浔:“……”
“你什么病都还没弄清楚,不能乱服药。”
“不对症的话,服下止痛药反而可能会加剧你的病症。”
黎尚书暴躁吼了起来:“我管它加剧不加剧。再不给我止痛,我现在就要痛死了。”
卫浔一脸为难:“你伸出手,我先给你把把脉。”
黎尚书:“你先弄碗止痛的汤药给我。”
卫浔:“不行。没弄清病症前,不能给你乱服药,这是对你不负责任。”
黎尚书:“我不用你负责任。求你了,我现在就想先止住这该死的痛。”
“我快熬不住了,你看不见吗?”
“你这庸医!”
卫浔:“……”
脸色沉了沉,还是卫业庭见这边气氛不对,询问了几句,赶紧让人弄了碗缓解疼痛的药过来。
黎尚书二话不说,抢过碗一口气将药灌下去。
也许是心理作用,喝了药,黎尚书当下觉得腰腹没有那种被人拿着锯子来回拉的剧痛。
起码,不再是他没法忍受那种疼痛。
他坐在椅子歇了片刻,觉得稍微恢复了两分力气,也不让卫浔看病了。
而是吩咐车夫:“给银子,回府。”
卫浔:“哎,你还没看病,怎么能走?”
黎尚书反问:“你能看出我患了什么病吗?”
“既然看不出,我还留在这干嘛?”等过节啊!
卫浔在思考,光是可以引起腰腹剧烈疼痛的病情,就可能涉及到好几个脏器病变。
但他没有给病人把脉,不能空口断症。
卫浔;“看病最起码得望闻问切。你一点都不配合,让我怎么断症?”
黎尚书摆了摆手:“不用看。我看过的大夫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们个个都比你有经验。”
“也没有一人能诊断出我到底患了什么病。”
“我也不为难你。”
“止痛药的药钱我也付了。”
“阿财,扶我上车。我们回府。”
“老大人,”卫浔见他穿着官服,看样式品级还不低,不由追上来说道,“你不相信我的医术;难道连舞阳郡主的医术也信不过?”
“你痛成这样,应该找她看看。”
卫浔诚恳道:“别人看不了的病,她未必看不好。”
“如果她能给你治好,以后老大人你就不用再受这种痛苦,岂非美事。”
黎尚书皱着眉头,当下冷笑一声,嘲讽道:“舞阳郡主比你还年轻,她医术再好,能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