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苏潼在苍穹的黑幕遮掩下，又返回工坊。
苏潼的原意，是让两个暗卫来检查蒸馏器。
因为这东西体积庞大，检查的时候得爬上爬下；身手灵活一些的好操作。
而且，一寸寸检查蒸馏器，这工作本身就既枯燥又考验耐心。
“小姐，奴婢也可以上。”天冬抬着头，含了莫名期盼道。
这跃跃欲试的小眼神。
苏潼无奈地笑了笑：“好，你负责一部分。自己小心些。”
时光的沙漏一点点过去，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有个暗卫道：“小姐，这里有个小孔。”
苏潼抬起头来，遁声望向站在蒸馏器顶部的暗卫：“在最顶头上面吗？”
“小孔有多大？”
暗卫道：“在最顶头，两个部件相接的位置。小孔直径约为6mm。”
除了苏潼外，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青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太好了，小姐你推测得没错，真有人混进工坊破坏蒸馏器。”
苏潼声音微凉：“不是有人混进来。而是有人吃里爬外，被人收卖了。”
天冬在上面喊道：“小姐，哪还要继续吗？”
苏潼：“继续检查，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落下。”
其他人对她的决定不太理解。不过也没有人会质疑她。
青黛则小声道：“小姐是担心还有破损吗？这不太可能吧？”
这个蒸馏器是铁制品。
是个笨重的大家伙，想要瞒天过海弄出一个小孔来，已经是难上加难的事。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既然已经破坏了蒸馏器，就没必要再多做别的了吧。
因为这个蒸馏器，不管是破一个孔还是两个孔，效果都一样。
既然如此，还有人会继续冒险弄几个孔吗？
一个难以发现，多几个就不一定了。
如果站在对方的角度，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的事。
苏潼却道：“这个铁制蒸馏器确实很难破坏。想要在弄破的过程不被发现就更非易事。”
“但是，你不觉得上面那个小孔发现得太容易了吗？”
青黛有些茫然，想说哪里容易了。
如果不是小姐先有怀疑，也不会特地派人一寸寸检查这个大家伙。
更加不会发现蒸馏器被人动了手脚。
随后青黛反应过来：“小姐是担心对方会声东击西？”
“对呀。”苏潼点头，“按照常理来推测，我们好不容易才发现一个小孔，肯定就会以为把这个孔补好，蒸馏器继续用也没问题。”
“这样一来，就会忽略其他事情。”
青黛疑惑地看着她：“其他事情？”
“比如在蒸馏器某个位置弄条裂痕出来，这条裂痕肯定更加隐蔽难以发现。”苏潼举例说道，“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裂痕已经变成了豁口，蒸馏器完全不能用了。”
蒸馏器破坏掉，自然不能提纯香精。
到时，更加不可能如期交货。
寿安郡主只要拿着合约上门，就可以拿到十倍赔偿。
青黛听得浑身冒出冷汗：“太歹毒了。简直防不胜防。”
苏潼不置可否。白晓碟的手段，她已经领教过不少。
各种各样的招数，她也见识过不少。
“小姐，”天冬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这里确实像你推测的那样，有条长达十多厘米的裂痕。”
青黛扭头望去，见她所指的位置实在隐蔽，不由得倒抽口凉气：“真是——”
苏潼唇边扬起笑意：“好。大家继续检查，务必将所有部位都检查清楚，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死角。”
一个时辰后，大家绕着蒸馏器这个大家伙已经检查了三遍，还是交叉检查；确定再没有任何遗漏地方，苏潼才带着青黛与天冬回去。
“小姐，不调查谁干这事吗？”青黛之前管过工坊一段时间，她对顾商与顾佳这兄妹俩，总有些不太放心。觉得他们年纪太小，不太担得起事。
苏潼笑道：“这事交给顾商与顾佳，这是工坊内部的事，让他们自己查；查出来之后要怎么处理，也由他们来。”
她信任他们，就要全盘放手；不然，他们成长不起来。
而顾商与顾佳也不负苏潼所望，过了几日，确实将内鬼揪了出来。
为免打草惊蛇，他们俩并没有立即处置那个内鬼，而是暗中盯了一段时间；待内鬼放松警惕，以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他们才行动起来。
苏潼则找了个机会，用一个听起来合理的理由与寿安郡主重新再签了一份合约。
合约唯一修改的条件，就是供货期限。
看到苏潼将期限从三个月改为一个月，寿安郡主十分惊讶；同时心里也浮上一丝丝不安。
但一想到这与自己原先设想不谋而合，她又将那点不安压下去，觉得自己谨慎过头才会多想。
更改合约之后，苏潼对天冬道：“找到白晓碟的工坊没有？”
“她送了我厚礼，我也得回报她一份大礼，免得别人说我不知礼数。”
这明明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天冬见她笑眯眯说得从容又俏皮，莫名有些想笑。
“小姐，找到了。”
“从外形来看，她那个秘密工坊确实也造了个跟我们一模一样的蒸馏器。”
苏潼挑了挑眉，“让人弄点那个工坊造出来的东西给我。”
她纯属好奇。
好奇白晓碟是不是真有无师自通的能耐。
如果白晓碟可以利用蒸馏器提纯香精，她就得好好动动脑子，改良一下这个大家伙。
天冬道：“奴婢已经拿了一些成品回来。”
苏潼：“……”
赞许地看了眼天冬，叹道：“天冬，你现在做事越来越周全了。”
也许这几年她们俩在一起的时间多，所以配合越来越默契，而且很多时候都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有些事情不用她特意提起，天冬都会提前做好。
天冬文绉绉回了一句：“都是小姐教导有方。”
苏潼瞧着她唇角微扬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时间一转眼到了一个月后。
以往寿安郡主这边都是管事出面与苏潼这边交接货物，这次，寿安郡主竟然亲自出动。
让她惊讶的是，苏潼居然也亲自跑到现场来。
“苏姑娘，不会是供货的香精出了什么问题吧？”寿安郡主面露忧色，眼里却精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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