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贤妃提起这事,委实意外到不得了。
至于宁王说那些求娶的理由,他随便听听就算了,要说放心里去,根本不可能。
不过,事关苏潼,皇帝还是十分重视的。
他欣赏苏潼,不仅仅欣赏她的才能;也欣赏她的为人,以及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没有敬畏那份随意自在。
这样一个人,别说是女子;就连男子,也是千万人里挑一的存在。
如果要在宁王与苏潼这两个人之间,在他心里排个喜欢的名次;首位,无疑属于苏潼。
因此,皇帝特意抽了个时间传召宁王,他得当面问一问这个儿子的看法,以及了解这个儿子的决心。
宁王辞别自己母妃后,就三分忐忑七分笃定地在府里等着消息。听闻皇帝召见,他心里有种大石落定的感觉,欢欢喜喜进宫来。
“参见父皇。”
他声音平稳,态度看起来也十分平静。
不过从他那双贼亮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内心实际相当激动。
皇帝打量着他,意味不明地开口:“知道朕今天宣你进宫所为何事吗?”
宁王恭谨道:“知道,父皇你是想说与苏姑娘相关的事。”
皇帝威严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他身上:“你母妃说,你想娶苏潼为侧妃?”
宁王点头:“儿臣对她一片真心,请父王成全。”
皇帝似乎笑了笑。
“你知道她是闻名天下的舞阳郡主吧?”
宁王迟疑了一下:“知道。”
皇帝低沉的声音夹着淡淡讥嘲缓缓响起:“她随手写两首诗词,不过一时戏嬉之作;你就因为这个将她引为知己?”
“你知道她会什么?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她是个人。还是个有大才的人,你了解过她吗?”
就敢大言不惭想要求娶她做你的侧妃!
宁王激动道:“父皇,不管她多么有才华,她也是个女子。女子最终的归宿,不就是嫁一个懂她的郎君吗?”
“儿臣知她懂她惜她,且将她引为知音,儿臣自信了解她。”
“请父皇成全。”
“你了解她?”皇帝看着他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真想砸本奏折过去,看能不能把人砸醒,“你了解她哪一点?”
“行医救人?还是别的丰功伟绩?”
“又或者是她的性格脾气?为人爱好?”
“还是她的理想兴趣?”
“抑或她的才华能力?”
宁王张了张嘴,在皇帝犀利目光的盯视下,瓮声瓮气道:“父皇,那些不重要。儿臣是真心爱慕她,自信娶了她,一定能与她过上琴瑟和鸣的日子。”
“请父皇成全。”
冥顽不灵!
皇帝心里的怒火“篷”一下被这个不知所为的儿子点燃。
他冷哼一声,讥嘲道:“就冲你府上那么多女人,她都不会同意嫁给你,你就死了这心吧。”
宁王愕然瞪目,随后脱口道:“那就请父皇允许儿臣将王妃与侧妃都休弃。”
皇帝:“……”
“你不是说她在南楚没个好出身,配不上你吗?”
“宁王,依朕看,真正配不上她的,是你。”
什么玩意!
他不求宁王有多大能耐,宁王有自知之明,能够寻到自己的兴趣爱好;一辈子靠着这点兴趣爱好逍遥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可他万万没想到,宁王在苏潼这里,就跟鬼迷了心窍一样。
以前的自知之明都喂了狗。
如果宁王真有能耐让苏潼同意嫁给他,那也行。
可看看他这个儿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皇帝简直不想再看见这个蠢儿子。
“以后莫要再提娶她为侧妃的事,”宫外的流言蜚语,皇帝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懒得理会这些微末小事。但现在,他不得不敲打敲打宁王,“舞阳郡主的才华若能为我南楚所用,那将是我南楚之幸。”
宁王心塞,也心碎。
“父皇,这跟我娶她为侧妃不冲突啊。”
“她若是成了你儿媳妇,不是能够更好的用她的才华造福南楚吗?”
皇帝:“……”
什么狗屁玩意!
一个侧妃,与配称他的儿媳妇?
皇帝没提司徒烨,光是宁王觉得苏潼配不上他这一点;皇帝就知道,苏潼绝对不可能看上宁王。
除非苏潼眼瞎心盲,随便在街上乱拉一个男人成亲。
宁王才有可能中选。
“想娶她,你就自己说服她;她若是点头同意嫁给你,别说是侧妃,就是妾侍;那也是你的本事。”
“要是不能,你以后也甭再跟朕提这事。”
“你真喜欢才女,那就认真去寻一个合你心意的姑娘。”
“舞阳郡主,跟你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虽然没有直接说宁王没资格,但之前皇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他这个儿子配不上苏潼。
所以,娶侧妃什么的,纯属奢望。
宁王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皇宫的。进宫时有多欢喜,离开时就有多失望。
“父皇说我配不上她?”他十分茫然,且不太服气,“我是南楚亲王,我怎么会配不上一个毫无根基与家世的异国女子?”
宁王想不通。他也没法理解自己父皇那些反对的理由。
在他看来,苏潼再有才华又如何,最后总归还是要嫁人的。
既然最终要走到相夫教子这一条路,为什么还要考虑苏潼会哪些东西?
苏潼有才气,也擅乐器;只这两点,就与他理想的伴侣契合万分。
他自信苏潼与他结合,他们定能琴瑟和鸣,生活得幸福美满。
至于苏潼治病救人?
天下大夫何其多,她若是嫁给他,只需要安于室内与他写写诗奏奏乐,清闲自由地生活就好。
实在没必要再做那些低贱大夫做的活。
不管宁王心里怎么想,没有皇帝的圣旨,他根本不可能说服苏潼嫁给他。
但这事,宁王也没想过放弃。
“我会想到办法的。”
暂时不娶也行。只要盯着,别让他人捷足先登就好。
随着时间推移,诚王、庆王,以及宣王之间的太子之争,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这天早朝,负责江淮平原水患治理的工部尚书上了奏折。
“陛下,乌蒙山的开山工程进展顺利,如今已如期完成了三分之一。”
“按照目前的进度,可以争取在明年汛期来临之前完成。”
皇帝心头微顿,他的眼睛瞬时迸发出明亮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