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继续瞎着不就完了？

夏明枫一恍神，宣旨太监已经读完了关于苏潼身份来历那部分。

接着，太监不紧不慢继续往下念，“……孝友宽和，明恩肃敬，守节乘谊……”

圣旨读尚未读完，但读到这里，朝臣们已然懵了一片。

苏潼也有些懵圈。

哪怕苏潼没什么经验，她也听得出这根本不是封赏女子的诏书，因为那些什么毓秀名门柔嘉恭顺之类赞美女子的必备词，她一个都没听到。

这样一想，苏潼心头略略松了松。如果拿接圣旨来说事，其实她也算挺有经验了，毕竟她在大燕时接过好几次封赏的圣旨。

只不过，眼下她听到这些套词，跟以前相比几乎全然陌生。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溢美的词并非形容女子，而是全部都是用来形容男子的。

“怎么回事？这是准备强行给我转个性别吗？”苏潼疑惑满腔的同时，暗暗在心里腹诽。

圣旨的内容很长，太监读得不快，但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分神，人人心里都绷紧一根弦。

大家都在等着最后关键字眼从太监嘴里嘣出来。

就跟猜谜一样，谁都想快点猜出谜底。

偏偏宣旨太监仿若没听到大家心声，慢慢地极富节奏地一个字一个字往下嘣。

众人下意识自觉地屏气敛息。

像等待宣判一样，等着最后结果。

令人昏昏欲睡的溢文，愣是让众人绷紧皮，精神抖擞听下去。

宣旨太监终于读到最后，“……授以金册、金宝，封尔为万里侯，世袭罔替，封地平阳县。”

苏潼：“……”

这份长长的圣旨一读完，金銮殿重新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实在太令人意外了。

就连苏潼都有些怀疑起自己耳朵来。

“我出现幻听了吗？”她暗道。

哪怕老谋深算的李相，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上来。皇帝居然会封苏潼为万里侯，还赐予封地。

有食邑的侯爷，一般只有建朝之初为了恩赏功臣才有。

这份圣旨，内容太过惊悚，实在将满殿大臣都惊吓了一场。

自古便没有女子封侯的先例。

李相这时候还忍不住在苏潼这个侯爷的封号上琢磨一二。

万里侯？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皇帝的意思，苏潼日后前途无限吗？这么看好她？

如果单拿封侯爷这事来说，眼下的苏潼就已经够前途无限了。

在古远些的朝代，侯乃是一方国主或封国的诸侯。相当于一国的君主。这样的权柄怎能为小小一名女子所掌？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连继承的权利都没有。

虽说现在已经没有可代表一国君主的诸侯国存在。侯爵往往也仅是用来封赏一些有功勋的氏族。

比如功劳卓著的嫔妃之类，她娘家的父亲与兄长，就比较容易沾光被封侯爵。

只不过这样的封赏，一般只有虚爵，顶多有些金银珠宝与少量田地；封地——那是连想也不要想，绝对不可能有。

像今天这样，直接在金銮殿上封一个女子为侯爷，简直闻所未闻，世所罕见。

众大臣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圣旨读完后，他们一时间竟完全不知如何反驳，人人神色复杂，都不约而同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

不然，怎么会听到如此荒谬的圣旨呢？

如此一来，自是无人开口。这就导致金銮殿上瞬间寂静得可怕，真正静得落针可闻。

苏潼懵圈片刻就回神，皇帝特意宣她来金銮殿接旨，无论封什么，她只管接着就对了。

她心里一个激灵，封侯的欢喜还没有实感。但这不妨碍她机敏行动起来。

趁着众大臣未反应过来，她赶紧利索地上前接旨，欢欢喜喜叩首谢恩：“民女接旨，谢陛下隆恩！”

皇帝都敢给她封侯了，她为什么不敢接？

这事，既不捅天也没破地；真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男人做的事，她都可以做。男人做不了的事——比如生孩子，她还可以做。

她就是这么能干，不接受反驳。

所以，她封侯怎么了？

她当得起。

就是封她为国公，她都敢受着。

众朝臣一言难尽：“……”

一个个瞪直眼睛，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

他们大概没想到苏潼一个小小女子会如此不知轻重吧，朝臣们还在沉默酝酿，无人发话。

静了一瞬，御史率先回过神来，他们就是靠打嘴仗吃饭的，这时候还不出声，不是让人骂他们吃闲饭么？

帝王做了出格不合规矩的事，御史就要站出来匡扶正道。

这是他们职责所在。

吃饭的家伙，总得保住。御史们的反应自是比其他大臣敏锐，苏潼接旨后，一御史出列，上前一步，高声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请陛下收回成命。”

“另给此女封赏。”

皇帝听罢，威严的面孔并没流露丝毫恼怒，甚至还好脾气问道：“有何不妥？”

“陛下，从古到今，从未有过册封女子为侯爷的先例。”御史大声道。

“没有先例？”皇帝声音轻漫，他幽深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头顶，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那朕今天便开这个先例。”

御史被他噎了一下。

心想，皇帝怎能如此任性？

“陛下，”论打嘴仗，或者引经据典，御史绝对不能输给皇帝；不然，他也不用继续在金銮殿混饭吃了，“她是大燕人，非我南楚百姓；她是异国人，必然心怀异志。”

就差直接说皇帝你这么干等于公开引别国奸细来南楚。

皇帝眸色微凉，他将目光往前面大臣瞥去，定格在李相身上。

“李相，前段时间你患眼疾几乎完全失明，是不是苏姑娘治好你？”

李相：“……”

你和御史打口水仗，突然把火引到我身上干什么？

苏潼就在金銮殿上呢，李相就算想撒谎也不成。

他满心憋屈地吐出一字：“是。”

御史懵了一下，义正严辞道：“陛下，李相患眼疾，跟女子封侯是两码事。”你别企图拿别的事搅浑水。

皇帝淡淡道：“你说苏姑娘是异国人，说她对南楚心怀异志。”

“既然如此，她何必治愈李相？”

“继续让李相瞎着不就完了吗？”

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