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之后，崔毅的小厮回到他身边，禀道：“少爷，意外摔跤的是林侍郎家的千金，行三。”
一个世家贵女好好的走路怎么会意外摔跤？
即使这洒金街的路面再不平整，林月英身边还有两个婢女呢。
怎么能说摔就摔？
这事有蹊跷。
崔毅直觉嗅到事情不对劲，他默默考虑了一会，道：“你继续打听林三小姐的情况。”
“看她去哪家医馆看大夫，伤势如何。”
顿了顿，又道，“尤其留心，看她的容貌是否还能恢复。”
小厮不知道自己家少爷怎么突然关心起一个陌生姑娘。
不过主子吩咐什么，他一个下人只需照做就好。
大年初一，不少医馆都关门休息。林月英顶着伤坐马车绕了老远的路，才终于找到还开门的医馆。
林月英痛得脸部变形扭曲，去到医馆，那一脸血肉模糊的，将大夫都吓了一大跳。
“小姐，你腿上的擦伤好治。只要按时换药，注意别沾水，别让伤口发炎，过几天就会好。”
“这脸上的伤——”大夫顿了顿，犹豫与为难摆满了脸。他瞄了眼衣着华贵的少女，不知该不该据实以告。
林月英整张脸都有伤，连鼻子都伤到了。
不过，她也不是整张脸都毁掉；只有半边脸颊被石子划出较深的伤口，可以想见，至少，她有半张脸是注定留疤毁定了。
“我脸上的伤怎么了？”林月英脸上火辣辣的痛，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让她脸上五官都挤到了一块。
见大夫还支支吾吾，她忍不住暴怒而起，厉声喝骂：“你倒是说话呀，别像个哑巴一样行不行！”
大夫心里很反感，脸上多少带了些不悦出来。连带着语气也生硬不少：“小姐，你脸上的伤口太深，这伤可以治；但日后会留疤。”
“留疤？”林月英失声尖叫起来，“你是说我会毁容变成丑八怪？”
大夫皱了皱眉，忍着气，说道：“小姐可以先在这处理伤口，之后再去找可以祛疤痕的良药。”
“祛疤痕的良药？”这话如同快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一样，重新给林月英恐惧的心灵注入了救命良药。
“对，我可以求药。”
“我可以求姐姐。她那么疼我，一定会替我求到药。”林月英激动得语无伦次。
想到她姐姐是宁王妃，皇室里有最好的祛疤痕良药。
觉得她那颗自受伤后就在油锅里滚来滚去的心，终于寻到一丝活路。
林月英长长松了口气：“回府。”
崔毅的小厮，将他在医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禀到主子跟前。
崔毅沉思了一会，才道：“那大夫有没有说林小姐留疤的可能性有多高？”
皇室的祛疤良药——这个他倒听他姐姐提过，如果是一般的小疤痕，确实能够淡化。
小厮道：“奴才听那大夫的口吻，林小姐那张脸只怕九成是毁了。”
什么祛疤良药？不过是哄林小姐而已。
“九成毁容？”
崔毅微微愣了一下，深沉的面容忽然多了抹激动的笑意。
“这是好事。”
“天助我也。”
小厮愕然：“好事？”
“少爷与林三小姐有过节？”不然，怎么盼着林月英毁容？
崔毅眼里精光闪烁：“全福，我与林月英没有过节。不过，有人与她有过节。”
“这对我而言，就是好事。”
“对了，清酒一壶酒坊是万里侯的，对吧？”
这话题，跳跃性也太大了。
小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一愣，才答：“少爷，那个酒坊确实是万里侯的。”
“楚京的人都知道。”
崔毅抚掌大笑：“那就好。那就好。”
小厮：“……”
少爷莫非吃错了药？要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乱高兴一通？
“你听着，有件事需要你去做。”崔毅考虑片刻，就开始布局，“一定要做好，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另外，除了你我之外，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小厮立时绷紧了头皮。心不受控地扑通扑通乱跳一轮，他小心翼翼问道：“少爷，什么事啊？”
“如果是十分紧要的事，少爷不如找别人去做吧？奴才怕自己能力不足做不好，反而坏了少爷的事。”
崔毅淡淡一掠，道：“你放心，这事你就可以办好。”
“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就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小厮见推诿不掉，只能恭敬听吩咐。
苏潼没什么亲眷在南楚，所以过年的日子，别人忙着走亲戚拜年的时候；她反而过得最轻松。
直到两天后，她忽然收到崔毅的拜贴。
崔毅算是年后，第一位前来拜访苏潼的客人。
“崔毅？崔家那个崔毅？宣王妃的胞弟？被我们挤垮钱庄那个？”
天冬听着她一连串不敢置信的询问，都不由得抿唇笑了起来。
“小姐，不用怀疑，就是那个崔毅。”
确定来客身份，苏潼更疑惑：“他大年初三就上门拜访我？”
“我跟他有交情吗？”
认真追究起来，她与崔毅根本没有正式见面。
打哪来的交情？不可能的事。
天冬道：“小姐要是不想见他，那就直接回贴子拒绝得了。”
“说得好，”苏潼懒洋洋往椅子一靠，“这话甚合我意。”
她还真不想见这个崔毅。
天冬迟疑了一下，又道：“就怕他这么着急上门拜访，会不会有什么事？”
苏潼闲闲道：“管他有什么事。反正着急的是他，又不是我。”
天冬：“……”
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那就不见了？”
苏潼点头：“不见。”
崔毅人品不好，新年流流见这种人；她怕被他带坏自己人品。
“那奴婢回贴子打发他。”
苏潼没意见。
崔毅在投拜贴前，就一直踌躇满志等着回音。
谁料等来等去，居然等到被拒见的消息。
“不见？她竟然不见？”崔毅既意外又恼火，眼睛垂下，阴沉快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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