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收到崔毅的贴子,当场冷笑:“他可真够楔而不舍。”
天冬目光一跳:“小姐要见他吗?”
“不见。”苏潼素手一挥,冷淡的语气里透出两分不耐烦。
天冬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苏潼只作没看见。
崔毅既然自认手里握有她的把柄,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气馁。
她拒见多几次,崔毅才容易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么?
苏潼微微勾了勾唇。越是沉不住气才越容易激动,越激动,就越容易受情绪支配而冲动做事。
崔毅一激动,她也就不用再费心去试探或者等待什么了。
他肯定会把所谓的证据与所求摆出来。
像崔毅这种世家勋贵弟子,从小骄矜清贵受人吹捧,在无数瞩目赞美的目光中长大。
大概很难受得住别人忽视他。
这种人,其实很容易激将成功。
苏潼现在一而再忽略崔毅,不拿他当回事;其实就是含蓄一些的激将法。
“等着吧,他很快会直接求上门。”苏潼见天冬疑惑的同时,脸上还露了忧色,才跟她多说了一句。
天冬见她胸有成竹,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什么。
过了两天,崔毅果然耐不住直接来到昭王府外求见。
“小姐打算见他吗?”天冬目光灼灼。
“来都来了,就见见吧。”苏潼低眉浅笑,晾了崔毅这么久,他也该按捺不住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苏潼在前院的正堂接待崔毅。
如果忽略掉崔毅眉宇间那抹散不开的沉郁戾色,穿着合体深紫锦袍的男子,其实长得挺不错的。
就相貌与身材来说,起码能打八十分以上。
“不知崔公子有何指教?”苏潼让人奉了茶,端正坐在一旁,可她的神态总让人觉得有三分慵懒的漫不经心。
“指教不敢。”崔毅做出些许恭敬之态,实则他的傲慢与不驯已经从略略垂下的眉锋显露了出来。
“我今天冒昧前来拜访侯爷,只是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想向侯爷你请教一番。”
苏潼:“……”
想不明白去问你老师啊。
跑来昭王府问我,你礼貌吗?
交学费了吗?
这就来了。
“崔公子有什么疑问不妨直说。”苏潼腹诽两句。佯装自己不知前因后果,“至于请教不请教的,不敢当。”
“有问题说出来,大家可以一起探讨。”
崔毅默了一瞬,缓缓勾唇,试探着开口:“侯爷,大年初一那天你去了洒金街吧?”
苏潼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不带丝毫隐瞒推诿:“去了。”
崔毅心里一喜,继续若无其事说道:“那可真是巧了,那天我也去了洒金街。”
苏潼含笑等着他下文。
“侯爷,”崔毅微微眯起眸子,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苏潼的反应,“那天,我似乎看到你身边的婢女对林三小姐做了点什么。”
苏潼嗓音微高:“似乎?”
这个词用得真妙。
她若应他所求,似乎就是看错;若她不应,似乎就能变成确定。
“做了什么?”苏潼一脸好奇,“能入崔公子法眼的,肯定是非常有意思的事,对吧?”
崔毅料到她会推搪不认。
不过,这也不要紧。
“侯爷,”崔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转移了话题,“听说全楚京的人都知道,清酒一壶的酒乃楚京一绝。”
呃,原来崔毅也盯上了她的酒水生意。
苏潼心定了。
“这个嘛,各花入各眼。”苏潼跟他打太极。
“侯爷这话说得妙,”崔毅的指腹婆娑着微凉的光滑瓷盏,在心里斟酌着说词,“清酒一壶里,确实有一花入了区区在下的眼。”
“不知侯爷可否割爱?”
没有翻来覆去再试探个没完没了,直接亮出目的来。
这一点,苏潼倒是蛮欣赏的。
她这人怕麻烦,一般情况下也不肯费脑子,最喜欢人直接开门见山说事。
“这个好说。”苏潼含笑,眼眸低垂,长睫掩着眸里冷光:只见她笑意盈盈,皓颈玉颜娴静娇美如花,“不知崔公子看中了哪种花?”
除了桂花,她还提炼了菊花、桃花、荷花、梨花、竹叶青;当然,眼下应节的还有梅花。
这些酒虽然都不如桂花酒好卖,但尝鲜的人也不少。
也是这个原因,清酒一壶的生意一向都不错。
崔毅心头跳了跳,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道:“侯爷,花有千千万,在下独独钟爱桂花。”
说罢,他站起身来,诚意十足地朝苏潼弯腰揖手。
“还请侯爷成全。”
苏潼打量他片刻,诧异道:“真没想到呀。”
却说到一半,就住口不提了。
崔毅被她吊起胃口,下意识追问:“侯爷,什么没想到?”
苏潼幽幽一叹:“崔公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崔毅心里沉了沉,默了一会,才将心头那股不悦勉强压住:“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苏潼:“真话就是,没想到崔公子有夺人之好的僻好。”
“假话么——既然说了真说,假话不提也罢。”
崔毅的笑容霎时褪得干干净净。他盯着苏潼姣美如玉的脸庞,沉冷的声音透了三分怒气:“侯爷,我诚心向你讨教,你该不会随意糊弄我吧?”
讨教?
苏潼心里冷笑。
从别人口中夺利,这是诚心讨教?
他诚心来抢钱才对。
“崔公子,”他脸色不好看,苏潼的态度自然也冷淡下来,“明人不说暗话。”
“我这人心直口快惯了,若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崔公子大人大量,就见谅了吧。”
不见谅也没办法;反正她是不介意崔毅会不会气死的。
“你若是有心想与我合作做生意,可以。”
“但桂花酒的生意,你就不用再想了。”
“我与对家签了合约,不能做出尔反尔的事。”
崔毅冷笑一声,眼底的不驯与傲慢掩饰不住流泻而出:“侯爷,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东西?”
“我刚才已经跟侯爷你打过招呼,花有千万种,但是,我只钟爱桂花。”
桂花酒的生意,他抢定了。
至于得罪人?
那是苏潼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