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找我可是有事?”阮氏给林老夫人行过礼,看似恭谨实则倨傲地在下首问道。
林老夫人淡淡掠她一眼,缓缓道:“这些天,你为月英奔波劳累,辛苦了。”
阮氏心头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可想起眼前婆婆近半年一直对林月英不满,她心肠瞬间又硬了起来。
“只要月英能好起来,我辛苦点不算什么。”
她低头抹了抹眼睛,压着心底恨意,幽幽轻叹,道:“怕就怕,月英她……好不了。”
林老夫人眉头蹙了起来,对阮氏的做派实在腻味得厉害。
“我听说你前两天收了份特殊的东西。”林老夫人懒得听她哭诉,直接扯掉那层委婉的面纱,“你看看,是不是这份。”
阮氏惊了惊,愕然抬着看向她。
目光往她旁边桌子搁的东西落了落,惊得差点失态跳起来。
她缓了缓神,将嘣到嗓子眼的尖叫声压下去;讪讪道:“母亲,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
这话既是试探,也是怀疑。
当然,阮氏心里更多的是疑惑。
那东西是她亲自放进匣子锁起来的,钥匙一直由她随身带着;别人万万不可能越过她拿到这份东西。
“怎么在这的你不用管。”林老夫人深深地看她一眼,“我今天让你来这,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事。”
阮氏绷紧身子:“请母亲明示。”
林老夫人呷了品茶,将她的怨愤疑惑收尽眼底,道:“你认为这些东西上面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阮氏心头一紧,想到婆婆对自己女儿多番责罚,反倒对苏潼那个狐狸精多有维护。
“母亲,这些东西把当天月英出事的细节都记录在上面;人证物证也都齐全,自然不会有假。”
林老夫人一顿,双眼凌厉如刀扫过去:“先不说上面的东西,我且问你,这东西是谁送来林府的?”
阮氏微怔,嗫嚅开口:“这……母亲,这不重要。”
“荒唐,”林老夫人冷哼一声,“藏头露尾之辈,一看就别有所图,这怎么不重要?”
阮氏小声反驳:“也许对方是怕引来什么人报复,又看不过我们被蒙骗,这才好心偷偷将证据送来呢。”
就差指名道姓说对方是慑于苏潼的身份与权势,才不敢光明正大将证据送来。
林老夫人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一旦一个人对某个人有了成见;别人再说一千道一万,也很难扭转过来。
她对阮氏这一句引导,一点效果都没有。
掩下眼底失望,她沉沉叹息一声,道:“那我们就事论事。你认为上面说的证据哪一条是真的?”
阮氏皱了皱眉,道:“母亲,我认为每一条都是真的。”
“人证——这里有名有姓,身份地址样样详细。”
“物证,”阮氏顿了顿,虽然莫名心虚,却仍坚持道:“自然也是真的。”
林老夫人冷笑:“有个人眼睁睁看着万里侯对月英行凶?”
“你觉得万里侯是个傻瓜吗?”
“她真要行凶,还得挑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着再行凶?”
“她图什么?图好让别人站出来指证她?”
阮氏不愿意去思考这些疑点,她就是认定自己女儿伤成现在这样,铁定是苏潼出手作恶。
“好,就算忽略这些不说,”林老夫人也希望阖府和睦,更希望家族兴旺,所以在明知阮氏不忿的情况下;还耐着性子跟她掰开揉碎了讲,“动机呢?”
“万里侯出手伤害月英的动机在哪里?”
阮氏低着头默了片刻,听着她口口声声维护苏潼,心里实在意难平。
“动机?这还需要什么动机,月英之前与她就有过节。”
“她逮到机会对付月英又有什么不可能。”
林老夫人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月英与万里侯有过节?你倒还记得她对万里侯做过什么龌龊事!”
阮氏:“……”
“这怎么能尽怪到月英头上,明明就是苏潼那个狐狸精自己先——”
“住口!”林老夫人厉声怒喝,“我算是明白月英为什么会屡教不改了。”
“罢了,罢了,”林老夫人连声长叹,“我跟你讲再多道理,你也听不进去。”
“那不费这个唇舌也罢。”
“我只问你一句:你还记不记得万里侯曾救了你弟媳母子三人?”
阮氏不悦地抿了抿唇:“母亲,她对弟妹有恩,弟妹自会报答她。”
林老夫人满脸失望:“照你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恩将仇报了?”
阮氏:“……”
“母亲,苏潼对我们一房可没有任何恩情。”
“相反,她觊觎婉清的夫君,作贱月英;她对于我们一房来说,那就是仇人。”
林老夫人大震:“你是决意一条道走到黑了?”
“就因为月英这个是非不分的孽障?”
“就算明知她错得离谱,你还要继续护着她?”
“你就不想想你的儿子?”
“不想想你的夫君?”
阮氏冷漠道:“泽海品行端方,日前有不少人家想与他结亲。”
“至于老爷,他一心为民,圣上会将他的功绩看在眼里。他的升迁,自有相关人员考核评定。”
林老夫人冷笑:“看来你考虑得很清楚。什么名声前途,统统都入不了你的眼。”
“你眼里,只有受了委屈受了伤的月英。”
“母亲,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林老夫人摆了摆手,没兴趣听她狡辩:“不管你什么意思都好,你自个留着慢慢琢磨。”
“我只跟你说一件事。”
“不得去招惹万里侯,更不许私下做什么阴私找她寻仇。”
阮氏低头不语。
林老夫人厉目如电扫去:“你听得进去也好,听不进去也罢。”
“要是让我知道有谁不顾我的话去触怒万里侯,到时别怪我翻脸无情。”
“倘若危害到我林家,”她盯着阮氏,一字一顿道,“我一定会把她扫地出门。”
阮氏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高踞上首面容冷肃的妇人:“母亲!”
如果她私下对苏潼出手,她婆婆就要教唆夫君休了她?
就为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