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医生的一声手术成功,所有人都喜出望外。
“太好了……”迹部亚理纱终于止住了哭泣,泪盈于睫地问医生:“我的女儿伤得严重吗?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纱织小姐被炸弹碎片击中了腹部,出血较多,万幸没有伤到重要脏器,我们已经进行了精细缝合,只需要注意防止腹腔感染和肠黏连就好了,恢复好后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主刀医师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众人听完后,终于松了口气。
迹部景吾的脸终于恢复了血色,问道:“医生,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看她?”
“纱织小姐刚刚经历了时间较长的全麻手术,需要送到麻醉复苏室观察,等可以了的时候,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看着因为迹部纱织而围在这里的乌压压一大片人,医生补充道:“大家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先行回去,等纱织小姐清醒后再来探望吧。”
冰帝网球部的众人于是礼貌地和迹部父母一一告别。
目暮警官和其他警察们则是次向迹部父母致谢后离开了,说纱织这次立了大功,警视厅一定会予以嘉奖。
迹部亚理纱情绪稳定后,也得体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唯独剩下松田阵平依然没有离开,像一座雕像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天色已晚,迹部景吾看着面前这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沉默了许久后,对他说道:“你先回去吧,姐姐有我们在就行了。”
松田阵平却执拗地站在原地不动。
“我姐拼命救你,可不是为了看你这个样子的。”迹部景吾挑了挑眉,想起刚才那个目暮警官说的,面前这个男人今天已经经历了两次生死时刻,现在身体和精神肯定已经都在累垮的双重边缘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接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们因为要处理帝丹高中的炸弹,现在才彻底善后完毕,过来医院看迹部纱织。
“纱织怎么样了?!”
松田阵平回答道,声音有些沙哑:“手术成功,医生说恢复好后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萩原研二铁青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他从知道迹部纱织重伤的那一刻起,就恨不得飞过来医院看她。
可是爆炸处理班的职责所在,他不得不拆掉东都铁塔和帝丹高中的所有炸弹后才能过来。
迹部景吾看到伊达航,微微一颔首道:“非常感谢对姐姐的关心,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这样吧,等姐姐醒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对视一眼后,礼貌地对迹部景吾说了一句“那就拜托了”,然后拉过仍然僵硬的松田阵平往外走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迹部景吾也觉得满身疲惫,转身准备往姐姐那边走去。
只是走的时候,迹部景吾往楼道里看了一眼。
总感觉那里好像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从姐姐手术的时候开始就有这种感觉了。
——
伊达航顺道去了外科处理一下刚刚追捕过程中受的小伤。
于是只剩下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个人在医院楼下抽烟。
留意到松田阵平点烟的手在微微发抖,萩原研二给他扔了一个刚刚在便利店买的三明治:“你这一天都还没吃东西吧,快吃。”
松田阵平接过后沉默了许久,突然说道:“萩,我喜欢她。”
尽管似乎非常的不合时宜,今天才刚刚捡回了一条命,刚刚抓住了穷凶极恶的爆炸犯,此时此刻怎么看都不该是该讨论情情爱爱的时候。
但得知迹部纱织手术成功后,松田阵平有一种强烈的要诉说出来的冲动,无法抑制。
他向来直来直去,不作掩饰。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能理解,毕竟谁能不对一个拼命救自己的人心动呢……何况她如此完美。”
俩人都没有明说“她”是谁,但都不言而喻。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她跟我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萩原研二吐出一口烟雾,抬头望着医院上方的月亮,缓缓道:“她从家世外貌到才能,没有一项不是顶尖,连性格都那么好……简直完美到不真实,像是漫画里的角色一样。”
这样的人……很难不爱上吧。
“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就像我那时候的那个炸弹一样,真的有可能会预知到炸弹计时器会重启爆炸吗?”
想起了当年纱织救他时的果决和行动力,萩原研二转头看向松田阵平:“如果是你,光凭借案卷那些信息,你能百分百肯定地推断出犯人的目的是报复警察、炸弹会在1点45分爆炸吗?”
松田阵平摇了摇头:“我做不到……今天也是,她好像预先知道我会被困在摩天轮最高空一样,提前准备好了起重机和气垫……还有防止水银泵柱的液氮装置。”
如果没有这些准备工作的话,他现在百分百已经死了。
“或许是她真的天赋异禀吧,在这个世界上,总不可能有人能预知未来吧。”萩原研二轻笑了一声,摁灭了烟头,“但是今天她为了救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你们两个,都是不让我省心的。你老实回答我,今天要是纱织没有挺身而出,你是不是就打算牺牲自己了?!”
萩原研二带着怒气的拳头挥了过来,松田阵平沉默地挨了一下:“抱歉,萩。”
“放心吧,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因为,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
——
夜深了,凌晨三点,迹部父母和迹部景吾已经回去了,留下护工看着迹部纱织。
松田阵平一夜未眠,在医院楼下一直等到现在,他脚步放得很轻。
走到了迹部纱织的病房门口,他对值班护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认得出他是病人同事的小护士红着脸,由着他进去了。
好、好帅的男人……
松田阵平进入病房,轻轻地把门关上,动作轻柔得连他自己都感觉惊讶。
迹部纱织少有的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皎洁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洒落在她柔美的脸上,紫灰色的长卷发散落在纯白色的枕头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他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许久。
久到他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迹部纱织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睡得不太安稳,在睡梦中紧紧地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松田阵平忍不住伸出了手,想抚平她的眉头。
刚一碰到她的眉毛,浅眠的她就轻轻呻\吟出声。
松田阵平整个僵硬住,屏住了呼吸。
在他滞住的呼吸中,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松……田……?”
她的声音很小,有些沙哑,松田阵平立刻回道:“嗯,是我。”
迹部纱织吞了一下口水,只觉得喉咙干渴得火辣辣的,她虚弱地说道:“我好口渴啊,松田……”
“不行,你全麻刚醒,不能喝水,还要再等一会。”松田阵平语气斩钉截铁。
迹部纱织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委屈,黑色的大眼睛瞬间水雾蒙蒙:“天啊……松田,我都救了你了,你却连水都不让我喝,呜呜呜……”
松田阵平:“……”
忍不住移开视线,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口嫌体正直地去装来了水。
……真糟糕,对上那样的视线,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没有办法不满足她的吧。
松田阵平拿着水杯,把病床小心翼翼地摇起来,生怕她伤口疼痛,把水杯递到她唇边,动作堪称温柔,嘴上却仍然严厉:“只能喝一点,润润喉咙,不能一下子喝太多。”
迹部纱织乖巧地点了点头,可爱极了,就着他手的动作慢慢喝水,长长的睫毛覆盖下一片阴影。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松田阵平莫名地感到心底深处一片柔软。
还好她没事。
否则他不知道该怎么原谅自己。
“……迹部,对不起。”松田阵平突然沙哑地开口说道。
迹部纱织疑惑地抬头望向他,嘴巴讶异地微微张开,苍白的嘴唇经过水的润泽变回柔软饱满,眼神带着不解。
“是我怕你看不清楚提示的字体,没能将炸弹抛得再高一些,才害得你受重伤……”
松田阵平握紧了水杯,骨节发白,他直视迹部纱织,眼神中写满了愧疚和莫名的情绪,“如果做些什么可以让你解气和原谅我的话,你尽管告诉我吧,无论什么都可以。”
迹部纱织愣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
确实,那时候的炸弹哪怕再抛高数米,她也能看得清。
但看着眼前松田阵平这副愧疚得半死不活的样子,迹部纱织怎么看怎么难受。
于是她忍住麻药过后腹部缝线处的疼痛,假装轻快地说道:“没有啊,你抛的高度刚刚好啊,要是再高一点,我就可能看不清楚字体啦。”
松田阵平眼神错愕地看着她。
这眼神是怎么了,不相信吗?
迹部纱织抬起手,摸了摸他柔软蓬松的黑色卷毛,努力哄骗道:“哟西,松田今天做得很好!你看我现在不也没什么事嘛,没关系的~”
最重要的是,她成功地改变了他原本死亡的命运……受点伤换来他活着的未来,她觉得很值得。
松田阵平低下了头,黑色的刘海覆盖下一片阴影,看不清楚神色。
然后,他的大手覆盖上了她纤细柔软的手掌,握紧在手心。
温度炙热。
“……对不起,迹部。”
“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