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咻的手指发抖。
她能感觉到有鲜血从自己的手指上流过,几乎灼伤她的皮肉。
她想要抽回手,可是傅沉寒却猛然握住她的手,让那把匕首扎得更深,姜咻瞳孔放大——他不要命了吗?!
傅沉寒轻轻吸口气,声音甚至带着几分笑:“够深了吗?”他轻声说:“你再用点力,就能扎穿内脏……我就活不了了……”
姜咻浑身都发起抖来,拼命的想要缩手,但是傅沉寒却强势的不允许,他死死地搂着姜咻,那是一个看上去亲密无间的姿势,谁也不知道有一把匕首刺破血肉,卡在了他的骨头里。
傅沉寒轻轻喘口气,哑声道:“这样的话……你能原谅我了吗?如果还不行……你再给我一刀?姜姜,不要离开我……”
我只有你了。
谁都可以不要我,唯独你不可以。
姜咻的眼泪疯狂的往下流,她不去看傅沉寒的伤口,哑声道:“我选择离开你,不仅仅是因为外公……我不喜欢你,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所以就算你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回心转意。寒爷,对自己好点。”
最后一句,仿佛带着莫大的嘲讽。
她逼着自己挣脱傅沉寒的禁锢,擦了擦眼泪,停机坪的风太大,模糊了她的视线,那时候她竟是看不清傅沉寒的表情的,她也不想去看清,转身,一步步的朝着顾铮走去。
顾铮淡淡的笑了笑,伸出手:“走吧。”
傅沉寒带来的人立刻整齐划一的举起了枪,平白眼尖,一眼就看见傅沉寒受了伤,心口大骇:“爷!”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姜咻会伤害傅沉寒。
这一到,不啻于直接扎在傅沉寒的心口上啊!
然而傅沉寒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口,他面无表情的道:“让她走。”
他声音听起来竟然是古井无波的,一双幽沉的眼睛看着姜咻,忽而一笑:“姜咻,是你自己不要的。”
在场其他人都没有明白这句话,但是姜咻听懂了。
他说,是你自己不要我的。
姜咻垂下眼睫,心口翻覆上来的疼痛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可是她还是强迫自己笑了笑:“好。是我不要的。”
所以以后,你要好好的啊。
“……爷。”平白嘴唇动了动:“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
傅沉寒看着姜咻纤柔的背影,眸子里一片死寂,没有回答。
平白低声道:“您的伤口很严重,还是先进行止血吧。”
傅沉寒终于道:“她想杀了我。”
平白不敢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她真的不喜欢我。”傅沉寒嘲讽一笑。
血迹已经将他黑色的衬衣染成了暗红,在地面滴下了两滴,像是谁的眼泪,又像是谁的温柔爱意。
至此,终究是灰飞烟灭了。
平白联系了医院紧急救治,傅沉寒进手术室之前,他硬着头皮问了一句:“爷,需要定位姜小姐的行踪么?”
傅沉寒淡淡道:“不必了。”
既然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
……
“担心他?”顾铮看着姜咻盘子里动都没动的食物,问。
姜咻没有说话。
虽然事先她已经演习过很多次,确保不会有大问题,但是她没有想到傅沉寒对自己会那么狠,伤口比她预想的要深了一半不止,这种情况是要进急救室的。
顾铮看了眼手机,道:“放心吧,最新消息,已经脱离危险了,这点伤对傅沉寒来说什么都算不上,不要担心了,先吃点东西吧。”
姜咻这才动了动,看向顾铮:“真的已经没事了吗?”
顾铮把短信给她看:“骗你做什么?吃晚饭睡一觉,醒来我们就到s国了。”
“……好。”
姜咻勉强自己吃了点东西,就昏睡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直升机已经停下了,窗外是蓝天明媚,鸟语花香。
这是异国他乡。
姜咻眯起眼睛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顾铮给她解开了安全带,道:“我计划在这里待两天,然后转去V国,如果傅沉寒查的不严,我就带你去W国。”
“不用了,就这里吧,我喜欢这里。”姜咻说:“他不会查了。”
“……为什么?他不是那么容易放手的人。”顾铮疑惑。
姜咻垂下头,好一会儿,才说:“……因为他也有他自己的骄傲。”
那最后的一刀,已经让他的骄傲支离破碎了。
顾铮笑了笑:“下去吧,这两天先住酒店,然后再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房子。我再给你联系一下学校,把大学读完。”
“谢谢。”
“我说了,不必言谢。”顾铮眯起眼睛道:“生分。”
姜咻无奈的笑了笑。
s国国家幅员不大,但是有深厚的文化底蕴,首都达拉城的时间都仿佛走的慢一些,全然没有京城的紧张忙碌,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舒适闲逸,这里阳光充足,冬天也十分的温暖,处处都能看见盛放的鲜花。
这里与京城,隔了大半个地球。
……
傅沉寒醒来的时候,听见了病房里嘈杂的哭声,哭的情真意切,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闭嘴。”他冷冷道。
哭声戛然而止。
“沉寒!你终于醒了!”傅老太太惊喜道:“可算是醒了!”
傅沉寒看了眼病房里,人倒是不少,傅懿书、傅湛汐、平白、窦珍瑞都在,窦珍瑞还在擦眼泪,刚刚在哭的人显然就是她了。
傅老太太道:“我早就说了让你不要和那个小胡妹子走的太近,你总是不信!现在好了,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姜咻就是个灾星!”
傅沉寒眉头微皱:“不要提她的名字。”
声音很不耐。
“……”傅老太太一噎,但是又想这其实是好事,便道:“好好好,我不提她了,你渴不渴?饿不饿?”
傅沉寒冷冷道:“都出去。”
傅老太太心口憋了口气,道:“……行。”
一群人都离开了。
傅沉寒偏头看了眼窗外的蓝天白云。
多好的天气。
可是他只想撕裂。
撕裂这伪装的太平盛世,虚假的惺惺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