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瑞尔

“构建体外生命维持系统。”

“构建二型人体架构。”

“注射防排斥液。”

“安装义体。”

“更换钯脑，更换钯血液。”

“构建等离子态神经元。”

“……”

义体改造手术进行得热火朝天，哈里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身躯不断改变的少年。

昆因斯端过去一杯茶，轻声问道：“老爷，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蠢货，你的钯脑是不是锈掉了？连这种事都想不明白！”

哈里斯在总执事的脑袋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差点把机械颈椎打断。

“能不惜编辑几兆g的数据还要让这个人存活下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而把芯片发射到地表，肯定是不想月球基地上的人发现。也就是说……”

昆因斯眼睛一亮，连忙接下去：“也就是说，总会有人来找他的！”

“没错。看他的模样，应该是九龙阁的人。九龙阁……最富有的组织，要想把我的‘儿子’带走，不付出一笔巨款，那怎么行呢？”

哈里斯似乎已经嗅到了通用币的香味，虽然现在的通用货币都是虚拟货币，没有味道。

对于这笔从天而降飞来横财，区区一副义体的钱算什么？

做人，要有大局观！

“液态脑桥构建完成。”

“钯小脑安装完成。”

“义体安装完成，断开体外生命维持系统。”

“连接伊顿终端。”

连接伊顿终端是最后的步骤了，所以义体人都会连接伊顿终端。

伊顿终端可是最新型的计算系统，拥有着超强的计算力和自我纠错能力，四百年来从没有出现过漏洞。

最后涂上防锈蚀涂层，结束！

当然，涂层喷不喷都行，毕竟铌钛合金很难锈蚀。

哈里斯站起身，故作紧张地走到阿瑞尔身边，等待着他醒来。

“嗡——”

“伊顿终端已连接，欢迎回来，fk012。”

分不清男女老少的声音在脑中响起，阿瑞尔忍不住皱了皱眉，却没有立刻睁开眼。

那是从伊顿终端中传来的声音，顷刻间就把海量的信息灌注进他的大脑。

他佯装沉睡，整理脑中的记忆。

记忆像是潮水一样从终端里传输过来，包括了大量的生活常识和一切可能用得到的知识。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哈里斯伯爵的儿子。

他是fk012，被发射到了地表，他为【共鸣者计划】而生，存在的意义便是完成【共鸣者计划】。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记忆。

等等……【共鸣者计划】？那是什么？

是谁制造了他？谁把他发射到地表的？为什么要到这儿？

这些他一概不知。

见鬼……只有这些吗？

整理好了思绪，他只能将计就计，配合着哈里斯演下去。

他闷哼几声，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哈里斯那张硕大的金属大脸。

“阿瑞尔！阿瑞尔，我的孩子，你还好吗？”

哈里斯把他扶起来，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被担忧所占据。但配合他庞大的身躯，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头笨拙的狗熊。

演技不错啊，这不拿个奥斯卡小银人？

阿瑞尔环视一周，发现自己还在那个实验室里。

四周到处都是仪器，堆积的最多的就是义体改造仪器，角落还有很多散发着机油臭味的工程机械零件。

他晃了晃脑袋，故作疑惑：“父亲……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哈里斯虎躯一颤，身后的昆因斯更是直接把手按在了腰后的枪柄上。

想起了什么？是月球基地上的事情吗？！

阿瑞尔装作没看到他们的异样，继续说道：“我记得……我记得我是一个坏孩子，离家出走了，还被很多人追……是这样吗？”

如果哈里斯有汗腺的话，冷汗一定会浸透身上的西装。

他惊魂未定地笑了两声，说道：“啊对对对……你这个孩子，就是太叛逆了，居然一个人跑了出去，我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你。”

哈里斯松了口气，甚至有点欣喜。

听阿瑞尔的意思，他好像真的是谁的孩子，而且能引来很多人的寻找。

一定能发大财！

阿瑞尔差点笑出来，这些当然都是他瞎编的。

阿瑞尔懊悔地低下头，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父亲！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让您担心了……真是太抱歉了……”

“傻孩子，回来就好。”哈里斯宠溺地揉了揉阿瑞尔的脑袋，旋即站起身，“昆因斯，带少爷穿一件衣服，我还有事情要忙。”

“是、是！老爷！”

昆因斯的心脏抽了抽，恨不得当场骂街。

他在哈里斯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又跳出来个少爷！

他本来是盼着哈里斯死后夺取家产的，现在可好，凭空多了个少爷。

得想办法清理掉这个麻烦……

昆因斯带着阿瑞尔离开了实验室，一路上，阿瑞尔不断查询着终端里的数据。

他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类都离开了地球，移民到月球基地定居。

还有十几万人留在地球的亚洲东南部，建立了几个小型基地，原因不明。

现在是序元418年，转换成公元，就是公元4418年。

但出于未知的原因，人类把公元4000年改成了序元元年，而从2407年到4000年，这期间的历史都是空白的，像是被谁刻意抹去了，查不到任何资料。

倒是公元前2000年，大概是夏朝，到2407年有着非常详尽的记载……

奇怪，为什么会有大概一千六百年里的历史被抹去了？

和【共鸣者计划】有关吗？

“少爷，请到这边来。”

昆因斯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尽可能让语气柔和一些。

阿瑞尔的指尖微颤，虽然刚刚降生到这个世界，但他无比确信，从昆因斯身上感受到的，就是敌意。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换上了一套干净利落的西装。

窥镜自视，阿瑞尔大概一米八的个头，长相颇为俊美，再加上皮肤外的拟态涂层，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反观昆因斯和哈里斯，或者其他人，他们都没有涂层，似乎不是那么在意外表。

舍弃了躯体，单单残存意识，人类……还能称之为人类吗？

“昆因斯先生……”

“叫我昆因斯就好，少爷。”

“昆因斯，我想出去转转。”

阿瑞尔说，第一件事当然是探查这里有没有和【共鸣者计划】相关的情报了。

昆因斯露出难堪的表情，讪笑道：“抱歉少爷，我还要服侍哈里斯老爷……让其他人带您游览领土，您看这样如何？”

“当然可以。”

“赛琳娜！”

昆因斯喊了一声，合金门便缓缓打开了。

一位穿着女仆装的女人站在门外，她捻起裙摆，躬身施礼：“总执事。”

“带少爷游览领土。”昆因斯说，“阿瑞尔少爷不是离家出走了吗，昨天被哈里斯老爷找回来了，还不赶紧过来！”

他很怕手下人走漏了风声，所以才赘述了一遍。

赛琳娜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是！”

“那，少爷，我就先行告退了。”昆因斯恭谨地说完，就离开了更衣间。

阿瑞尔松了口气，他能感觉到昆因斯的敌意，总执事不在，很多事都好办了。

他走到赛琳娜面前，好奇地上下打量这个女人。

赛琳娜看起来才十七八，但曲线颇为丰满，皮肤上像是喷着拟态涂层，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

赛琳娜长得很漂亮，金发碧眼，标准的雅利安人面孔，只是那双眸子不断躲闪着，似乎非常恐惧。

“不用紧张，我失忆了，不太记得这里的事情，可以麻烦你为我介绍吗？”

阿瑞尔充分发挥了容貌的优势，儒雅地一笑，让少女眼中成功亮起了几分神采。

“当、当然！这是我的荣幸……”赛琳娜拘谨地鞠躬，“请您跟我来。”

阿瑞尔刚走出门，就听到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同样年轻的少女从走廊尽头跑过来，脸上满是惊慌。

“赛琳娜！不好了！你的母亲……”

少女跑过来，顿在西装革履的阿瑞尔前面，想说的话一下子憋在了嗓子里。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从未见过的阿瑞尔，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赛琳娜赶忙说道：“这位是前不久离家出走的阿瑞尔少爷，昨天刚被老爷找回来……你、你先走吧，我还要陪少爷。”

“可、可是……”

少女似乎非常纠结，目光一遍遍地扫向赛琳娜。

虽然不知道这个少爷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哈里斯老爷的残暴深入人心，想必这位少爷也是……

想到这儿，少女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赶忙躬身告退：“抱歉，阿瑞尔少爷，我这就……”

“等等。”

阿瑞尔皱了皱眉，冷声说道：“发生了糟糕的事情，不是吗？”

赛琳娜抿了抿嘴唇，她似乎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少爷，没关系的，我们……继续吧。”

“你这样显得我是个坏人。”阿瑞尔耸耸肩，露出一个微笑，想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说吧，发生什么了？”

少女犹豫片刻，这才小声说道：“赛琳娜的母亲……快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