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生死相伴》

明明处于相似的经纬度，可一出了赛琳娜伯爵领土，气温就明显上升了不少。

不光气温有了变化，就连空气中的依莫忒能源辐射都减少了不少，真是奇怪。

改造后的四足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发出富有节律的铿锵声，在这夜幕之中好似一串铜铃声，叮叮当当地飘扬向远处。

车厢的减震功能很不错，坐在里面，感觉不到太明显的震荡感。

阿瑞尔侧过头，目光漫无目的地飘向荒野，在心中一遍又一遍推算自己的计划，看看是否有明显的漏洞。

赛琳娜坐在他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眼睛却总是控制不住地看向阿瑞尔。

她几次欲言又止，惹得阿瑞尔忍不住发笑。

赛琳娜局促地低下头，小声问道：“您在笑什么？”

“你快把‘有话想说’四个字写在脸上了。”阿瑞尔无奈地说道，“我说了，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我也不喜欢你对我有所隐瞒，有话直说就好。”

可即便阿瑞尔这么说，女孩也是紧紧抿着嘴唇，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别的什么，脸庞上染上一层红晕。

“那我来猜猜好了。”阿瑞尔托着下巴，英俊的面孔被玩味覆盖，“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去找泽维尔？”

“阿瑞尔先生这么做，定有您的深意，我不会过问的……”赛琳娜小声说着，赌气似地别过头，怎么也不肯看他的脸。

阿瑞尔惊讶地歪过头：“那你想问什么？别的……好像也没有了吧？”

赛琳娜的脸蛋憋得通红，不得不说，在根据情绪拟态出皮肤颜色这方面，这副演算型义体真的很完善。

许久，她像是膨胀的河豚，腮帮子鼓了起来，有些消沉地说道：“那……那我可就说了，阿瑞尔先生不许生气，更、更不许嘲笑我。”

“怎么会呢，你说吧。”阿瑞尔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说道。

赛琳娜的脸更红了，不知所措地拽进了衣角：“是、是关于梅蒂小姐的事……您之前说，舍不得她离开，难道说您……您……您……”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到即便阿瑞尔竖起耳朵，也听不太清。

“您喜、喜欢梅蒂小姐吗……？”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赛琳娜的眸光黯淡下去，肩膀也无力地下沉。

她想了很多很多，梅蒂是迈尔斯的千金，即便是现在，也是男爵之女。

梅蒂小姐那么优雅风趣，从小接受贵族礼仪培训，以后还会到九龙阁接受进化者培训，还拥有那么美丽的容颜，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完胜仆人出身的赛琳娜。

阿瑞尔先生会喜欢上梅蒂小姐很正常，但……总会让她心中不太舒服。

阿瑞尔觉得自己像是被施了“一二三木头人”的法术，一时之间居然愣住了。

“噗……”他忽然笑出了声，怎么忍也忍不住，“哈哈哈哈……抱歉……哈哈哈哈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吗哈哈哈……”

“阿瑞尔先生！您答应过不会嘲笑我的！”赛琳娜恼羞成怒，明明想尖叫出声，却又担心被马夫听到，于是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唱功并不好的女高音演唱家。

“抱歉抱歉……”阿瑞尔捂住嘴，强迫自己正经起来，但还是没能忍住，“噗哈哈……咳咳。尊敬的赛琳娜伯爵，能请您把您的右手递到我面前吗？”

他笑着，伸出右手，像是衔着玫瑰而来的王子，邀请公主共舞一曲。

赛琳娜不明所以地伸出手，轻轻放在阿瑞尔的掌心上。

阿瑞尔轻轻握住她的手，含笑道：“在我虚茫的心空，你是我探寻的，遥远而娴静的暮云。我塑造着你，以我满腔的温存——你属于我，在我无边的心空飞骋。”

“这是乱序文明时代，一位名叫泰戈尔的诗人所写下的《生死相伴》，用在此刻再合适不过。”他说着，把赛琳娜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赛琳娜，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你愿意为我忘记你的母亲、朋友，愿意为我抛弃原本的身体，我便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赛琳娜捂住嘴巴，双肩紧张地耸起，害羞让少女的脸上更多了些可爱的绯红，一直延伸到耳尖。

“梅蒂……我把她留在身边，只是担心迈尔斯会拒绝帮忙。这样一来，我就能用梅蒂当人质要挟他了。”阿瑞尔笑着，轻吻在赛琳娜的手背上，目光柔和而宠溺。

赛琳娜的脖子都红了，她手足无措地动了动，结结巴巴地说道：“抱、抱歉，问了这么愚蠢的问题……真是的，阿瑞尔先生真是狡猾……”

阿瑞尔无奈地笑笑，松开了她的手：“想要解决掉泽维尔，就必须要用一些特别的手段嘛。”

“我不是说这个……”赛琳娜把左手叠在右手上，轻轻推到嘴边，似乎还能闻到独属于阿瑞尔的味道。

太狡猾了，居然说这样的话……如果我爱上您的话，都是阿瑞尔先生的错！

少女把这番话深深藏在心中，像是小熊维尼藏起了世界上最甜蜜最珍贵的蜂蜜。

【在我虚茫的心空，你是我探寻的，遥远而娴静的暮云。我塑造着你，以我满腔的温存——】

【你属于我，在我无边的心空飞骋。我的心血染红你的双足，黄昏你在我梦乡漫步。涂在你唇上的砒霜、琼浆是我碾碎的欢乐、痛苦——】

【你属于我，在我寂寞的生活中踟躇。我着魔的瞳仁中你逍遥自在，眼睑抹着我梦幻的乌烟。我唱的歌，将你的腰肢紧缠——】

【你属于我，与我的生死轮回相伴。】

…………

抵达泽维尔侯爵的城堡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六七点钟了。

马车停在庄园门口，却无法穿过大门。

整座庄园，被一层透明的防护层所笼罩，触感像是蛛丝，却比蛛丝更加细腻坚韧。

“咚咚。”

车厢的门被敲响，执事在门外扬声说道：“赛琳娜伯爵，阿瑞尔老爷，麻烦两位步行进入侯爵庄园。”

阿瑞尔和赛琳娜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博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