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风雪中的婉歌

运输货车从两辆武装车辆间穿过，缓缓驶入伯爵领土。

护卫队的队长照章拦下货车，以检查车厢内是否有什么危险物品。

车门打开，冷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直勾勾拍在迈尔斯脸上。

他不禁抖了抖，惊愕地看向天空——

只是离开了四十八个小时，怎么风雪又加大了？

“伯爵老爷！您终于回来了！”

护卫队长激动地大叫起来，他恨不得一把抱住迈尔斯，让他再也不要离开。

迈尔斯离开的两天内，伯爵领土的人都快闹叛乱了。

与局域终端切断连接，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一切和外界交流的手段。

在加上封禁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领土，这更是截断了一切生活物资。

迈尔斯指指身后的几辆运输货车，沉声说道：“这是赛琳娜侯爵资助的应急物资和微型信号基站，派人分发下去，把基站安装好。”

“是！”

护卫队长敬了个礼，随后小声问道。

“伯爵大人，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了？”

迈尔斯皱起眉，冷声说道；“你只需要负责执行命令！立刻行动！”

“是！”

护卫队长悻悻地跑到后面的几辆车附近，立刻招呼人开始卸货。

而迈尔斯身边的货车里，又跳下来一个人。

阿瑞尔裹着严实的黑色风衣，和迈尔斯交换眼神后，就进入了伯爵领土内——

迈尔斯做的动静已经够大了，恐怕那十几个可能成为地趋种的人早已是惊弓之鸟。

而阿瑞尔要做的，就是暗中打探消息，然后在不造成更大的恐慌的前提下，把那些威胁统统宰了。

只不过……

他抬头看了眼被风雪遮蔽的天空，隐隐觉得不安——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雪？

真是见鬼了，这片地区又没有什么河流，湿度也偏低，地下甚至还有岩浆……

太反常了。

他走近城内，环首四顾，看不到一个人影。

一切建筑和道路都被白色覆盖，整座城市就像是一座庆祝圣诞节的坟地，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除了身后！

阿瑞尔猛地回头，把藏在身后的人狠狠按在墙上，右手直接抬起枪口，对准了那个人的脑袋。

那个人开着拟态，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甚至骗过了迈尔斯的护卫队。

不过，还好阿瑞尔的义体足够先进，能从空气中的微弱乱流判断出有人的存在——

不愧是一千万的高级货！

“别开枪别开枪！是我！”

梅蒂立刻解除了拟态，讪笑着高举双手，还吐了吐舌头。

“梅蒂？”阿瑞尔皱起眉，没好气地放开她，“我不是让你待在赛琳娜身边吗！你跟过来干嘛！”

“我……我只是想要帮你的忙嘛，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女孩委屈地嘟起嘴，双手背在身后，轻轻扭动腰肢。

“你不是和爸……迈尔斯来抓坏人的吗？我可以帮你！”

“坏、坏人？”

阿瑞尔的面部表情有些失控，因此略显狰狞。

迈尔斯没有把地趋种的事告诉梅蒂，就是为了保护她。

现在可好，还是让她跟过来了！

“听着，傻姑娘，现在立刻去找迈尔斯，他会派人把你送到赛琳娜身边！”阿瑞尔低吼道。

“我不要！”

梅蒂握紧拳头，不甘示弱地拔高了音调。

“我也是成年人，还是进化者，一定能帮上你的！赛琳娜小姐能做到的……我也能！”

“你……！”

阿瑞尔无语凝噎，钯血液的血压迅速升高，他突然就明白了教导孩子写作业的家长的心情。

他死死盯着梅蒂的眼睛，几番思量下，只好叹了口气——

梅蒂是被宠溺大的，和她讲道理没用，只能顺着她来。

“好，我允许你跟我一起行动，但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阿瑞尔低声说道。

“你说吧！我一定努力做到！”

梅蒂兴奋地挽住阿瑞尔的胳膊，欣喜地笑了。

阿瑞尔点点头，边走边说：“第一，我们这次是秘密行动，绝对不许暴露身份；第二，一旦察觉到任何异常情况，不管是外界的还是自身的，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第三，必须听从我的命令，我让你跑的时候绝对不能逞强——听懂了吗？”

“简简单单！”梅蒂用力点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子，和刚才的倔强判若两人。

阿瑞尔深吸一口气，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纳克——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两个人顶着风雪，在城市间隙缓缓移动。

地面上的积雪超过了十公分厚，每向前一步，洁白的雪毯上就会留下一大一小两个脚印。

梅蒂稍微放慢了速度，跟在阿瑞尔身后，把自己的脚放在阿瑞尔的脚印上，偷偷地笑了。

这样走，感觉自己像是阿瑞尔的小情人，正在玩老鹰抓小鸡的幼稚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变得昏暗下来，可风雪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见鬼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阿瑞尔眉头紧锁，下意识地侧过身，轻轻拍掉梅蒂肩上的雪，然后把自己的风衣披在她娇小的身躯上，还替她整理好了大帽子。

这是无意之举，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梅蒂的小脸已经变得通红。

梅蒂把脸埋在风衣中，轻轻吸吮着属于阿瑞尔的气息，忽然觉得，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哪怕是满目风雪也很不错。

她加快了脚步，偷偷看向阿瑞尔的侧脸，发现他一直皱着眉，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样。

她清了清嗓子，婉转的歌声忽然穿过风的呼啸，钻进阿瑞尔的耳朵中。

【想了十二秒的电话我没有接，只想要在烟火下闭上眼】

【让周围霓虹退后些，星空下才能看清你的脸】

【像将要坠地的玻璃酒杯，默念着反重力漂浮】

【我渴求能够回到从前，但却被那狂潮死死咬住】

【这旧胶片的味道还弥漫在我这屋子里】

【这若干年过去了我是否还能做我自己】

【igotlostinthehistorythati‘mlivingin】

【ormaybeishouldjustquitoverthinkin】

略有些伤感的歌声似乎带着奇妙的魔力，短短数十个字就让阿瑞尔内心的烦躁彻底平息。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忽然想起了妮丝。

不知道……她是否愿意看到这样的未来呢？

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

地球的坍缩，真的是能够阻止的吗……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一把捏在梅蒂的肩膀上，惊恐地盯着那双惊慌失措的深褐色眸子——

“你做了什么？”阿瑞尔低吼着，把她拉到巷子中，惊恐地看向被风雪淹没的远处，“你做了什么！”

“我……我只是在唱歌啊……”

梅蒂委屈地湿了眼眶，她不明白为什么阿瑞尔会突然这么暴躁。

“我只是想让你、让你安心一些……”

“我知道你在唱歌！”阿瑞尔掏出了枪，把她护在了身后，“为什么会有依莫忒能源波动？！”

“【塞壬】啊，我跟你说过嘛……”梅蒂抓住他的胳膊，不解地顺着枪口看去，却只是依稀看到了一个在不断移动的人影，“不好听吗？”

阿瑞尔心里咯噔一下，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独立终端视野中的红色人影——

那个依莫忒纯度几乎提升到峰顶人影！

糟了！

梅蒂无意间释放了依莫忒能源波动，吸引来了快要变成地趋种的感染者……

要是在这种地方动手，会引起恐慌的。

阿瑞尔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没什么……抱歉。你唱歌很好听，但我不希望你使用序力。可以请你闭上眼，为我继续唱下去吗？”

梅蒂怔了怔，惊喜地说道：“当然可以！那个人……”

“那个人是我的朋友，不用管他——记住，千万别睁开眼，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阿瑞尔微笑着，试图以此哄骗过女孩。

女孩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她同样能看到独立终端提示中的临辐射病毒警告。

但她依旧选择相信阿瑞尔，就像她一直做的那样——

【无意识看了看我的右手，那落叶掠过了我的袖口】

【没来得及收藏这天候，我目光怎么又被偷走】

【ushouldreallystopthinkinboutit】

【stopthinkin’boutit，stop】

【stopthinkin’boutit】

【whyyamindoverclouded】

【脱离现实的梦境化为气泡】

【失重的我需要怎样才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