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溪再次遇见卓哥的时侯,她向卓哥打听,在酒厂有没有熟人。
卓哥是混迹在生意场上的人,三教九流认识的人不少,他曾经去县里的酒厂买白酒,倒是认识看门的人,仅仅是认识,算不上熟。
沈林溪拜托卓哥带个路,带了五斤花生米,到时再看吧,如果是长期买卖,她再给些钱或者粮票。
沈林溪在街对面等着,卓哥先过去和门卫说话,不一会儿,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卓哥介绍道:“这是杨哥,杨哥,这是我妹子。”
这个时侯,但凡在企业上点班的,在农民面前多少都有点优越感,在沈林溪礼貌地打了招呼以后,杨哥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找我有事?”
沈林溪说:“我听我哥说,杨哥在酒厂能说得上话,所以我来求杨哥帮忙来了。酒厂不是有酒糟嘛,我想让杨哥牵线搭桥,帮着买一些,大哥放心,不会让你白操心,事成之后有重谢。”
杨哥反复地打量了沈林溪两眼,穿着普通像个农村人,听谈吐又不像,倒像个文化人,思忖了一会问:“要多少?”
沈林溪一听有门,直接表明了期望值:“五天一车行吗?”
“行是行,我上面还要找人,会用些钱。”
沈林溪暗骂一声老狐狸,谁知道你是真需要疏通关系,还是变着法要钱呢?沈林溪现在是先铺路,明知道吃亏也没法子。
沈林溪把花生米拎了出来,另外又掏了20元钱。
“行,明天这个时候我上班,你直接找我。”
杨哥把钱收了起来,把花生米往肚子里一揣,大腹便便地穿过马路走了。
“这个家伙狮子大开口。”
“估计钱没少拿,办的很顺溜。”沈林溪也没让卓哥干跑腿,一早就送上了五斤大米。
第二天,沈林溪一大早就去借了队里的拖拉机,当听说去拉酒糟的时侯,韩卫东自告奋勇地非要去帮忙。
一拖拉机才拉多少?沈林溪连韩卫国都不用,更不用说别人了。
“卫东,安顿的,别让你爹揍你哈。”韩之献这几天逼着韩卫东相亲,推了几个之后,他爹正恼火呢。
“娘,你看我三哥没空,三嫂一个女人又没点力气,我正好闲着没事干,这三全其美的事,您别拦我。”
韩卫东对着沈林溪使眼色,弄得她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去一趟,赶紧回来哈,让你爹逮住,可别连累我。”韩之献女人对这个小儿子到底是宠爱些,便遂了他的意。
沈林溪这才发动车上路,刚驶出村口,站在车斗的韩卫东大喊:“停停停,快停下。”
沈林溪靠边紧急停车,不知道他这是搞哪一出?
韩卫东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钻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近一点沈林溪才认出来是周末。
“你们两个……”
韩卫东嘻皮笑脸地说:“三嫂,我们蹭个车,去县城买点东西。”
这个问题有点严重,韩之献老俩口不看好周末,一门心思想给韩卫东找个农村能干的媳妇。沈林溪无意淌浑水,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该怎么看她啊?
沈林溪指着韩卫东的鼻子,假意骂道:“你呀,你要害死我。”
韩卫东很不好意思,原本他和周末约好的是坐客车,得知沈林溪去县里,才临时改变了主意:“三嫂,绝对没有下次,到供销社把我们放下就行。”
事已至此,沈林溪还能说什么?闭嘴吧。
经过供销社,两个人下车,沈林溪则继续往前开,约摸十几分钟,酒厂就到了。
果然杨哥在值班,直接放行,领着沈林溪去找了酒厂的办公室主任,开了条子,到会计那里付了款,就可以去拉酒糟了。
到了财会室,杨哥让沈林溪先在外面等着,他先去插个队。虽然n人帮已经垮台,酒厂前期毕竟受了影响,短时间内无法全面恢复生产,以致于酒厂的生产力有限,酒糟供不应求。很多条子是以前积压下来的,要是不插队,貌似沈林溪要排到半个月之后。
杨哥进去不久,沈林溪就听见里面传出争执的声音,只听到一个男人说道:“什么事情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插队算怎么回事?”
接下来是杨哥的声音:“这是欧主任开的条子,要的也不多,又是个农村的,人都已经在外面等了半天了,咱算是支持农业生产吧。”
“现在才几点,就叫等了半天了?有的人还等了半个月呐,你咋不说呢?”
沈林溪虽然知道插队不对,但人都是自私的,她礼都送了,钱都花了,天不亮就起了,开了几十里地的车,人都冻了个半死,想让她空手回去,杨哥答应她都不能答应!
沈林溪噔噔噔冲进屋里,正和杨哥争执不下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见了沈林溪愣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沈林溪直接把杨哥手中的条子拍在那个男人面前:“这位领导同志,你知不知道主席曾经说过,大力发展养猪事业是十分毕要的,我就是响应主席的号召养了十几头猪,然后卖给国家,你们才能吃上爱国肉!养猪是要吃粮食的,可是在农村没有多余的粮食供它们吃,我只能来这里要你们的帮助。我就不明白了,办法是人想的,就不能变通吗?我一个女人,一早晨跑了几十里山路,在北风中吹了半天,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匀我一车又能咋的?!等你半个月之后再拔给我,猪都没了我要它有何用!”
那个男人低着头,把条子重新放到会计面前,说:“按她说的办,先拔两方吧。”
沈林溪付了钱,拿到收条才能去拿货,从财会室出来,她意外地发现那个男人还站在走廊上。
在沈林溪即将和他错过的时候,他说话了:“不认识我了?”
沈林溪说的很扎实,也是实话:“不认识,我是个农村人,只认识小人物。”
沈林溪走出好远,还是能感觉出来背后的目光,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