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追云雀

这追云雀乃是中原大地上飞的最快的鸟儿，甚至有一门派的图腾便是这小巧精悍的速度猛将。三百年前便被人类驯服，作为千里传音的不二选择。极会内部使用的追云雀被民间称为官雀，不仅是因为这些鸟儿的速度万中无一，还因为它们被极会装备了专有的铁爪，常人若是被碰到一下都会受伤，所以官雀的名声相当之差。这只官雀在南都徘徊良久，最终飞向了极会所在的地方，南武河的最上游。一个身穿锦缎猛虎袍，脚蹬软底缠腿鞋，手戴护手套的探子接过追云雀，将绑在铁爪之上的字条拆了下来。片刻之后这张条子便出现了一言寺的大殿之中。

“你说你们陆行坊的人是不是满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啊，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差事，次次都要出差错。”一个身着华丽鹿蜀纹官服的官员已经失了那份应有的得体优雅，对着堂下跪着的几个官员就是破口大骂。

“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罪该万死。但还请王司文，陈司典高抬贵手，绕小的一命啊，哪怕是把我这坊主革职也好啊。”一个身着朱厌纹样服饰的官员连连磕头求饶。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那侄儿王定安在陆行坊出了差错，还不是得掉脑袋，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极主发起火来，别说你的命，你九族的命都得没。”坐在最高位，身上的衣服缎子也是格外地华丽，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毕方。

这极会的官员服饰分五个档次，司文，司典，司用，坊主，坊司用，衣服用的面料自是不同，但样样都不是百姓能用之物，其中主要依靠上面的纹样以示区分，分别对应毕方、鹿蜀、滑鱼、朱厌、白虎，这些妖兽都是上古传说中的凶禽猛兽，放到今日的中原大地却也是有原型，分别是鹤、鹿、鱼、猿、虎，所以神话故事的来源大都还是来自现实生活。

“好了好了，让那探子把条子拿过来。”往日的高贵的法部高官这时间在一言寺的大殿里吵吵嚷嚷，竟是把那探子晾了许久，条子终于是被呈到了王司文面前。

“水冘丁子飞，红货阴阳阳，木土万。”字条上写着令人费解的密语。科举出身的王司文自是认不得什么意思，赶紧招陈司典来到近前。

“这我也不是太清楚。”同样科举出身的陈司典尴尬的笑笑。

“王司文，这字条说的是货找到了，不过你的人马就先不要着急乱动了，极主自有安排。”一个一直在旁边坐着并未作声的中年男子这时站了起来，虽然他身着朱厌官服，但其权力似乎比司文还大，王司文立马就乖乖把东西交给了他，字条的意思是姓沈的尸体不见了，妖兽毛皮在兑泽门，杜姓署名。

“那就有劳李坊主了。”王司文一脸谄媚地说道：“那接下来就不关我们法部的事了吧。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您看行吗？”

“当然可以了，只不过王司文今日大费周折才把陆行坊坊主请来，可不敢让人白走一趟吧。”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王司文讪笑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可怕，转过去对着陈司典不耐烦地说道：“赶紧去安排人，把这拖下去砍了。”

要说这李不言也算是乾天门中的翘楚，要知道当年乾天门是八卦宗中最大的门派，当中有天赋有势力的弟子那是不计其数。李不言就是从这样的严苛环境中脱颖而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令兵曹。归顺极会以后，他没有选择离开，当年也参与过与狼人族的战役，战功硕硕，当时的一言寺还只是法部底下的一个小坊，正值坊主在任务中死于非命，所以极主让他接手了一言寺。要知道极会里的这些官职一般是不会赐予八卦宗的这些武夫的，可见极主对此人的看重。本来一言寺就是一个帮法部擦屁股的小坊，但是由于李不言做事心狠手辣，很快他就因为很多任务完成的十分出众，更是得到了极主的赏识，以至于后来成了直接听极主授意的大红人。一言寺便也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成了一个权力极大的查办案件的坊司，涌入的高手也越来越多。

很快李不言就带着他的人马回到了一言寺，一个长发白发老叟正端坐在一言寺的大堂里，身边聚集着一言寺的黑袍侍卫队。

“李坊主，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轻敌了，我一定不辱使命，姓杜的那家伙绝对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您再给我一点妖兽血，我保证我能打死他。”那白发老叟见到坊主回来，立刻起身离开座位，跪倒在地。

“哦，堂堂军部沈司典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今日这各部的司文司典是怎么回事，纷纷来找我一个小小坊主求情。实在是惭愧惭愧啊，我哪有这么大的脸面呐。”李不言随时如此说到，但是连正眼都没有瞧一眼沈一鸣，端直得走向了一言寺堂中的主位坐下，随后说道：“极会授意，让我救你一条狗命，可没有让我给你暗流红，噢还有啊，你说的妖兽血是什么东西，我可不认得。”

“对，对对！暗流红，是暗流红，请李坊主再赐我一点让我去完成任务。”沈一鸣也不敢站起来，只是两只膝盖腾挪着跟到李不言面前。

“行行行，再给你点，你再去想办法把杜立给我杀了行吗？”李不言揉了揉跪在自己面前的老叟的头，完全不似看人的眼神，更像是对待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好了，快滚吧。”

一言寺的后堂和前堂的庄严肃穆的机会要地不同，后堂里景色即使在冬日里也可谓是春光无限，只是这些小花都活在恐惧之中。前堂堆满了不苟言笑的男人们，后堂也是堆满了的杜口木舌的可怜女孩，整个一言堂都没有什么生机。

一滴如暗影中的鬼魅眼睛的红色血滴在李不言的眼睛之上绽开为一朵血色莲花。随着血滴的滴入，李不言好像随之达到了身心的高潮，各处奇脉在呼吸之间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披在身上的朱厌官服随着一次真气流动的波动震成了碎片，露出的内甲上竟是隐隐的真龙纹样。此时狂躁如兽般的李不言在后堂里与他千娇百媚的女人们打闹在一起，与其说是打闹，李不言更像是一头猛兽在捕捉自己的猎物。一阵爽到灵魂出窍的体验过后，李不言大汗淋漓地靠在床边，几个姿势怪异的裸体女人此时已是气若游丝，几个老妈子麻利地将女人们收拾出去。

“我就不信这小小杜立还能翻了天？不过这小子也还是太嫩了，不知道极会上上下下都已经是我的人了吗？”李不言衣衫不整地躺着，过度的散发精力让他觉得很冷，随手扯过被子。心中还是为今天的事情捏了一把冷汗，若是杜立真将这事通到上面去上报了极主。自己倒腾妖兽皮毛和妖兽血又出了乱子，结果还让杜立找到了，这样又会在极主面前大跌好感，而自己就更没有机会接触到李若竹了。

原来这杜立虽是云游四方，寻觅高手，多年不理宗门和极会事物。奈何巽风门门内的德高望重的宗亲授意，还是在两年前进过一次极会直面极主。这让李不言十分嫉妒，他这样受器重的人都没能见过极主真容。自此以后，李不言就盯上了这个人，不过可惜的是，杜立只出现过一次在南都，其他时候李不言的势力网络竟是一点他的行踪都找不见。而且随之而来的是极主对妖兽皮毛运输量的提高和比之前严格好几倍的安全要求，最近的一次不惜派出军部的司典，也就是沈一鸣保驾护航。但是李不言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妖兽皮毛和兽血运输出了问题，极主虽是没有给自己消息，但是自己知道自己肯定让极会总部里面大感失望。这时候的李不言自是把所有的怨气与怒气都发泄给了杜立这个坏他事的家伙，李不言当然知道陈家驿的现场陆行坊的坊司用白德脖子上的伤口与其他人不同，这好像就是杜立对他赤裸裸的挑衅。

无能狂怒的李不言这时只能暴躁地将床板锤成碎片，眼看着杜立一步步的借自己上位，这口气他怎么能忍。但是转念一想连沈一鸣用耗散生命的方式过量地使用妖兽血都不能伤那杜立分毫，何况自己连他人都找不到，何谈报仇一事。这下他又只能冷静下来，细细做着打算。

“哟，李坊主这是何故发这么大的火气呢。”一个尖却哑的声音穿透了整个一言寺的后堂，却没有激起一丁点别的回响。

“李不言见过师叔。”在外风光无限的李不言这时顾不得自己仪态的狼狈，赶紧滚下了床，对着来人下跪行礼。

“可不敢行此大礼，李坊主，谁不知道您可是极主钦点的重臣呢。”来者衣着考究，黑色的官服却不暗淡，隐隐闪烁着金光，衣物最醒目的胸膛处还有一出龙爪暗绣纹透着威严，而腰间的三根系带又说明了该人的实力，只是系带的带头上还纹着精致的追云雀图案。

“我还不及给师叔提鞋，极会总部是又来了什么消息吗？”李不言一口一个师叔充满了求生的欲望，急切的说道：“我一定戴罪立功，求师叔宽限我几日，定将东西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