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如邵昭当然不可能直接拿新材料炼法器来兜售,都是在师兄师姐炼废的渣渣里面精心挑选出来的半成品,提取可用部分后再重炼,她自己出的成本费甚至只用两百灵石的不灭玄晶。
当然她也是有职业操守的,料可以抠,但是制作方面一点都不含糊,实物和简介基本相符,绝对童叟无欺。
成功卖出几副眼镜还有几把做剩下的护甲,吸引来旁边几个顾客后,邵昭美滋滋地收起一万三千灵石,拍拍已经被她的营业能力震惊的两兄弟:“走吧,带你们扫荡矿石去!”
虽然从小长在商贾之家大富大贵但从来没做过生意的白少爷一本震惊:“这就……一万灵石到手了?”
虽然从小见惯来往交易光明正大但从来没见识过这种操作的莫兰生受到冲击:“交易原来……是这么做的?”
“不然还能怎么做?”邵昭翻了个白眼,“你们也应该来体验一下生活,底层人民都是这么吃饭的。快走快走别挡着道。”
上辈子还没混出名声的时候,邵昭的新仪器拿到拍卖场去无人问津,她只能觍着脸一个个去拜见大佬,要不是有一位老总慧眼识才买下这项技术,恐怕她当时连继续研究的资金都没有。
可谓是生活逼迫出来的业务能力。
矿石交易区还是和上次来时一样各个角落都藏着大宝贝,原本还在猛男之间瑟瑟发抖的莫兰生瞬间就跟狗看见肉骨头似的扑上去,矿石老板狐疑地看着他,寻思着是不是自己的石头里有什么稀有品种。
邵昭连忙上去拎他后颈皮,对老板打着哈哈笑说:“老板别介意啊,我朋友他有怪病,他看到石头就忍不住想上嘴亲。”
矿石老板看莫兰生那边,哈喇子都要滴上去了,赶紧挥开他:“诶诶诶,要亲也得买回去亲,你这沾上口水其他客人觉得恶心怎么办?”
“哎是是是,你愣什么,赶紧的,把看着顺眼的买回去,回去给你搭个石头房随便你怎么亲!”邵昭赔着笑,一边暗暗掐他。
莫兰生惊醒过来,忍住“斯哈斯哈”的生理反应,迅速地在货架上分辨。白金银也跟着找,他更胜一筹的金灵根在这样的环境里就像是强力雷达,虽然不认得,但本能就能发现最特别的材料。
在他的视野中,最偏僻的角落里卡着一块散发强烈金色灵韵的矿石,正惊喜着就要把手伸过去拿出来,另一个黄色衣袖率先越过他用力一掰,那块反应最强烈的晶石落到了别人手里。
白金银急得要叫,可转头看,瞬间闭嘴。
这是刚才站在高台上的那个人。
剑被收在背上的剑匣里,苍白的指尖扣住晶石,同样白到没有血色的脸颊边还有没擦去的血迹,浓郁得毫无其他光彩的黑眸偏眼冷冷地看过来,白金银瞬时感觉自己被掠夺了语言能力,脑中只留下巨大的恐惧和胜过一切的退缩。
会被杀。
他只想得到这三个字。
压迫感陡然上升,他被压制得连逃都没有力气。
肩上突然轻轻搭上一只柔软的小白手,纤细却有力地小幅度摇晃他。
“姐妹你发什么呆?”邵昭推推他,不动声色挡在他的面前。
她看向那人手上的晶石,笑说:“你想要那块石头啊?人家先拿了就别看了,上那边去。”
推着白金银慢慢绕过一个货架,感觉不到那人的视线了,她才呼出一口气。
别说白金银了,就连她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都感觉差点被拉进泥沼中,喉口堵得喘不上气来。
绝非善类。她心想。
除了白金银没拿到的那块晶石以外,莫兰生的收获也算不小了,路上一想到在矿石老板的注视之下假装云淡风轻地装走三块特品矿石,他就高兴地走在路上痴痴笑起来。
路过一条窄巷口时,邵昭的脚步顿住。
脑中记忆在这时翻涌,画面一帧帧闪过。
她看向里面深处,说:“我还要去这里面。”
白金银和莫兰生同时回头看她。
邵昭没有看他们,脸的边缘在昏暗的巷口模模糊糊,竟然产生出一种即将和暗处交融的诡异感。
她说:“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立刻驳道:“我们陪你去。”
邵昭终于将脸偏向他们,轻轻点头。
这条窄巷窄到一次只能同行一人,两人跟着邵昭走出十几尺后,视野骤然开阔起来。
原来羊肠小巷的里面是一片明亮的天地。但格格不入的是搭建的房屋破烂不堪,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靠着墙根而坐,脸色灰败,身上有伤的人露出来的部分已经翻出腐肉,蛆虫在上面蠕动,空中藏着的臭味若隐若现。
白金银脸色煞白捂着口鼻,莫兰生凝重着神情。
邵昭像走了千百那般熟练地走在这些人之间,穿越几间相互遮挡的房屋,带着两人停在一间随意搭起的棚前。
以干枯茅草为顶,四根腐木搭起的棚子,空间还算宽裕,如果不是因为风雨冲刷塌了一处,应当能摆放两个晒药架,两个小型药柜,还有一个小灶台,上面能放三个药炉……
但这里一片颓败,茅草间遮着打翻在地碎成几块的陶瓷土碗,往里,还有一大片深颜色的痕迹。
邵昭眯起眼睛,往前走了两步。那片痕迹还没有完全深到什么都看不出来,喷溅状态,还有边缘干涸的硬块凸起,隐隐透着一点红光。
这是血迹。
她沉默地站在棚前,塌陷的一处让棚子倾斜到不能随意进去。
微风轻起,吹动她的发丝,绕着她的周身,仿佛又将她带到干净整齐的原貌。炉火熊熊燃烧,上面熬着的药炉沸腾时盖子会一下接一下地敲着沿口,纤细柔弱的少女身影忙忙碌碌,受伤生病的人们蹲在棚子外面感激地对她道谢,空气中弥漫的药香让人安心。
风卷起几根茅草,撞破了这层幻象。
真实是溅得到处都是的鲜血。
手执寒霜般灵光长剑的青年一身玄衣,眉目英俊潇洒,冰冷到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里倒映出少女错愕万分的脸。
“阿昭,幸好你那时没死。”青年露出残酷的笑容。
“现在我才能再杀你一次。”
邵昭冷眼看着这一幕,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里是原来的邵昭被第二次一剑穿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