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娘的乖宝啊,在外面一年怎么瘦成这样了?万炉宗不让你吃饱饭吗?”
白府正厅里,邵昭和莫兰生一人嘴里叼着一块香饼,津津有味地看着白夫人紧紧抱着白金银的头到处看来看去。
“他哪里瘦了,上回称的时候他沉了十斤。”莫兰生小声和邵昭吐槽。
邵昭镇定地咽下香饼:“你不懂,有一种瘦,是你娘觉得你很瘦。”
白金银长得高,加上又是少年人抽条的时候,天天胡吃海喝的外表看也不显胖,身板依旧长身玉立。
他心虚地捏捏自己腰上的软肉,然后大声哭诉:“娘!万炉宗的饭没有娘的手艺好,我吃不下饭!”
邵昭和莫兰生:“……”
白夫人心疼地摸摸他的头,马上就要去厨房。
“乖宝等着,娘给你做饭去!”
白夫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厅外后,邵昭和莫兰生同时痛斥他:“不要脸!”
“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在自己家里,白金银底气十足,挺了挺胸膛说:“你们就是羡慕。”
两人俱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把厅里的香饼全部瓜分。
“看你娘这样子,你爹他也不像是出事了啊?”
说到这个,白金银垂下眸,纤长的眼睫盖在下睑上,一股与他不相称的忧沉之色。
“我也觉得奇怪,府里不像是出事了的样子,下人们都像往常一样,连我娘也像往常一样……可是我爹没有来见我。”
邵昭和莫兰生对视一眼,两人上前两边包夹他,戳着他脑袋说:“你爹不来你就得尽地主之谊,白少爷,你家这么大,带我们逛逛?”
“我这么难过了你们居然还想着玩!”白金银痛心疾首道,“你们两个假朋友!”
邵昭笑着捏捏他的脸。内壳年龄其实有二十多岁的她不太擅长安慰人,但是转移话题上是一把好手。“白少爷,路上我仔细观察过,你家的柱子都是镶金的吗?”
白府的装潢是让人感叹不愧是悬炉城第一富商的那种,且不说府门前汉白玉砌的台阶,朱门上镶嵌的琉璃水晶,进府后才是感觉进了另外一个世界,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金银就是宝玉,也不知道是哪位奇人的审美,居然还能将这些原本有些俗的物件组合得颇有一番韵味。
邵昭在廊下走过的时候,好几次都想上手抠一小块下来。
白府是白金银最自信的一项,他骄傲地扬起脸说:“哎没办法,我家里的金银珠宝多到不值钱,只能用来镶柱子了。”
嘴角一抽,邵昭手下捏起的力气大了几分,依旧笑道:“哇──好厉害,我还想再多看看!”
莫兰生也僵硬地复制粘贴她的台词:“好厉害,我也想再多看看!”
白金银被两个人吹得飘飘然,故作烦恼地拨开他们,甩袖负手朝外走去。
“哎你俩真的烦人,来吧来吧。”
莫兰生默默握住邵昭越来越硬的拳头:“忍住,他还是个孩子。”
白府的占地比想象中还要大,府外看只觉得墙造得高,墙面只有两个店铺那么宽的距离,随后两边就又是店铺,在府里才知道,原来白府是左右各十间店铺,足足占了斗金街一半长度,而在这个范围里,不管进去哪家店里,都能通过小门进入白府中。
“据说这是我曾祖奶奶出的主意,说我们家这么大,就留着墙也太可惜了。”白金银给他们解释,“我爹说,真正做生意的就要像我曾祖奶奶这样,把一切可以利用的利用起来,两边开的这些店铺一年下来流水千万呢。”
莫兰生听得惊叹不已,邵昭在一旁默默掏出本子记笔记。
发家致富就靠白老爹这些金句名言了。
正厅作为白府的分界线横亘在前院和后院之间,越过去,又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和前院金碧辉煌的气质截然相反,进入后院首先一个小花园,铺设植被通通按照清雅水墨的方向走,人工挖的小湖水质清澈,一边被青藤遮住的隐蔽洞口中水流潺潺,缓缓注入湖中。
“这边就是我曾祖父的意思了,在外修金装,在内点熏香,咱们里面这种贵而不俗的气质不能丢。”
邵昭低头瞟一眼脚下的石子路。这好像,是云间矿镶的吧。
许多矿石用来炼制是个上佳的选择,用于家宅装饰其实也是大有裨益。打磨过后的云间矿比鹅卵石好看一些,但切割分成小块后,两者相像到基本分不出,用于铺路,可以让在上面行走的人无论走多久都不会疲劳,哪怕鞋子再不舒服,这路也是走得很舒服的。
但是正常人也不会拿市面上单价一万一颗的云间矿来铺路。
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真的见到了这样的人,并且主人还在身边。
来之前本来以为白金银只是家里有矿,来了之后才惊觉原来是矿里有个家。
转头看莫兰生,他也是一脸肉痛之色,小心地踩在路上,颤抖的双手看上去想趴在路上抠石头。
白府的小花园不可按世俗的标准才界定,逛了许久,听说白夫人做好了饭菜能吃饭了,白金银还转头平静地告诉他们这才只逛了一半。
哪怕是同样家里有矿的莫兰生也忍不住吐槽一句:“斗金街整条街都是你家后院吧。”
不想白金银还真的悠悠来了一句:“也差不多吧,当初建斗金街我家就投了不少钱。”
邵昭放下了小本子,默默地挽住他:“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也给我投那么多钱。”
莫兰生也会意:“我也不信。”
“……”
三个人拉拉扯扯回去正厅偏堂里,下人们刚支好大桌,正一个一个往上面摆菜。
在万炉宗吃了许久灵气凝聚的灵食,虽然也很美味,但闻到凡间油烟酱醋的烟火味时,三人还是大声地咽了口唾液。
广袖被扎在腰后露出小臂的白夫人招呼他们坐下,热情地给每人添了一大碗白米饭。
“金银给家里写信经常提你们,说你们聪明厉害,今天见着,确实是不错的孩子。”白夫人一面给白金银不停地夹菜,一面对他们笑得无比慈爱,“你们多吃啊,瞧着你们比金银还瘦,小孩子太瘦不长个的。”
邵昭和莫兰生默默把手滑向腰腹处,掐了一会儿发觉没掐到软肉后,放下心来笑嘻嘻地使劲吃肉。
白金银见自己爱吃的那盘肉菜都快被扫空了,连忙上筷子抢:“你们倒是客气一下给我留点啊!”
“跟自己家兄弟客气什么真是!”
“就是!”
饭桌上小打小闹玩笑间,白金银嘴里喊着一大口米饭口齿不清问白夫人:“对了娘,爹怎么样了?”
方才还笑得岁月静好的白夫人突然垮下了笑脸,眉头蹙紧,嗫嚅着开口:“你爹……”
此时,厅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有好几人。
余光一名青衣中年男子踏入屋内,状似惊讶般道:“哟……这不是金银吗?”
随后一股异香混入饭菜的味道中,邵昭皱了皱眉,抬眼看去。
两男一女站在门口,那天在街上看见的白三爷神情木然站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