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场观看活色生香之前,邵昭硬着头皮,双手死死捂住莫兰生的眼睛,缓慢地、不着一点声响地,原路返回。
开玩笑,看这个以后会有阴影的!
到了终于听不见一点声音的地方,邵昭呼出一口气,松开一直被她当做小崽子拎的莫兰生。
纯洁得还不知道世界的险恶和大人的肮脏的莫兰生呆呆地眨了眨眼,双眼周围被邵昭捂得红了一圈,结巴着问:“他们是在哔──吗?”
邵昭的表情僵在脸上。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你为什么不仅知道这个还自觉地消音了?!
她反复深呼吸,胸腔起伏几次后,露出同样纯真无邪的困惑表情,“是吗?”
莫兰生:“……”
你刚刚明明紧张到捂眼睛封耳朵了你再装!
关于生理知识方面,邵昭自认也就比两个少年多一点理论知识,本质上,她的内心同样纯真。
所以此时,她对着莫兰生飙演技完全没有负担。
幽幽地相顾无言片刻,两人又恢复平常,若无其事道:“继续找回去的路?”
“同意。”
实践证明,单点地图范围还是太大了一点,一不小心不仅撞破奸情又撞破阴谋,他们两个只是来度假的咸鱼现在感觉压力很大。
“要不,我们直接感应白少爷吧。”
莫兰生提议道。
邵昭点头。莫兰生没有金灵根,只能由她来。闭眼展开金土火三灵根后,视野中出现了一团左右乱晃的光芒。
“找到了,果然这样才最快。”
顺着那团光芒摸过去,两人才发现,原来只要在那蔟红山茶择另一条路直走,很快就能回到正厅附近。
白金银看上去也是找了他们许久,这段时间里还换了件衣裳,金光闪闪一如去年入门初见的模样,甩着宽大的衣袖像只纷飞的蛾子跑来,“你们这是跑去哪里了,我问了都不见你们。”
“我们在你家花园迷路了。”莫兰生不自在地挠挠头。
白金银古怪地看他们两眼:“你们两个宗门有名的天才居然还会迷路啊。”
邵昭啧一声:“怎么说话的,天才就不允许迷路了?没听过一句话吗,神明为你打开一扇窗,必定给你关上一扇门。”
“况且你家这路况也太复杂了点。”
白金银笑嘻嘻应她几声,但眼眸中再不像往常一样欢快,一眼就感觉到他周身萦绕的愁云。
邵昭和莫兰生的假没有延长的理由,吃了顿饭也就差不多要回空岛上。
离走前,邵昭看着白金银垂头的模样,想了想,从八宝囊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玉器,悄悄塞在他手里轻声说:“出什么事了用这个联络我们。”
那玉器是她后来照着玉简的性能改造的法器,日常可以挂在身上做装饰,一旦有紧急实况也能方便联系。
白金银手里紧紧攥着玉器,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暮色渐沉,白金银在后院白夫人房中等了许久,时不时拨动腰上新挂上的玉珏,缓解紧张到恐惧的心情。
白夫人从里屋缓步走出去,挑开帘子轻声说:“金银。”
他回头看。
“进来吧。”
白夫人走到里屋榻上桌边上,轻轻移动上面的烛台。
身后细微的机关转动声响起。
在后院打滚着长大,十多年来他竟然也不知道母亲的房中有一间密室。
密道幽暗,两边挂在壁上的灯烛明明灭灭,照映得前方白夫人的影子长至脚下,分锯割裂了空间。
白金银的表情在烛火间越发凝重。
白夫人的密室既然是连他都不曾知道的,此时用上,那就是有大事了。
爹他到底怎么了?他心乱如麻,脑中设想了无数可怕的结果,就连台阶上的影子都差点误认为是无尽深渊,险些一脚踏空。
“到了。”白夫人将手里的烛台放到一边,牵着他再往里几步。
拐角处发着耀眼的金光,他无措地转头看白夫人。
而白夫人忧郁地蹙着眉,轻轻点头示意他进去。
手摸上腰间的玉珏,定了定心神,他快步走进去。
真正见到时,反而十分平静。
金色光韵充斥的石室里,置身中间形容枯槁的男人嘴唇翕动,微不可见地张闭几下。
即便是在明亮如昼的这间石室里,也能看见白金银眼中光芒逐渐被湮灭的光景。
少年的双腿慢慢屈下,最终跪在地上,双手像忍耐着什么紧紧握成拳头,指尖发白发青也恍若未知。
他只觉得,覆灭的潮水终于没顶了。
……
三人组再度分开的第七天,莫兰生明显变得不太专心。只是简单的矿石除杂而已,他却反复失败了三次。
第四次他正要把矿石丢进炉鼎中继续时,邵昭看不下去一把夺过:“状态不好就别继续了。”
莫兰生神情恹恹点了点头,手指在衣摆处纠结。
在邵昭还没长出灵根的那一年中,尤其是后面半年里,莫兰生和白金银的关系几乎称得上相依为命,兄弟情深厚到恨不得变成双生子。
当然,明明在走前给了通信的玉珏,却七天都没有音信,这让邵昭也有点心绪不宁。
要是没事的话,依照白金银的憨憨行为,不说当晚,第二天,最迟三天就该用玉珏兴奋地冲他们大叫了。
前几天她还能安慰莫兰生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然而七天过去,哪怕她能保持心态做好手头的事,也是要坐不住了。
“去一趟白府吧。”帮莫兰生把矿石全部除杂,她说。
斗金街好像萧条了点,人少了不少的样子,白家名下多家店铺前,掌柜坐在柜台边上昏昏欲睡。
邵昭只是看一眼,径直走去白府。
没有挂白绫起哀乐,那白老爹他就没事。她率先考虑道。
但几天前活蹦乱跳的少年突然坐在面前安静得有如换了一个人,她才意识到事情恐怕要更加严重。
几天不见,白金银真的瘦了许多,华贵的金色锦衣穿在身上空空荡荡,被人吸了精血一样苍白。
“白少爷?”邵昭试探着喊他,“出什么事了?”
白金银抬头看她,眼神迷茫了许久,仿佛才认出来眼前人是熟悉的好友,空洞的眸中光芒一点点重聚,想要说些什么,却似是许久没有开口了,嗓音低哑得厉害:“邵……邵昭?”
少年的声音小心翼翼,轻到害怕是梦境般,手指轻颤着。
邵昭拉起他的手,温暖他的掌心,“是我。”
莫兰生也上来搭上他的肩:“还有我。”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许多,猛然站起身,伸着手想要揽住两人,却犹豫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金银?”
白夫人温婉的声音刺破此时的气氛。她与七日前不同,身着素裙踏入屋内,神态让邵昭觉得有些熟悉。
白金银的手瑟缩一下,邵昭皱眉看他。
瞳中原本重新聚起的光芒又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