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一位博古通今的文士,辩驳无人可敌,时而雅正时而疯癫,将本姓冠在名之后的举动惊世骇俗,因此获称“狂文士”。
就是尚卿宫。
邵昭若有所思:“五十年前就消失了,可他看着不像个老人啊?”
乔烟行的语气复杂:“他是个普通人没错,可出现在武宗秘宝阁,说不准是长老绑来的,给了他长生。”
白金银却发现了华点:“乔师姐你知道五十年前的事,那你现在多少岁啊?”
赶在乔烟行动手前,邵昭忙捂住他的嘴:“可闭嘴吧,没人觉得你嘴甜。”
当晚,邵昭再一次独身潜入秘宝阁。
秘宝阁少有人来,尚卿宫还是以被银锁绑住的样子,自己滚去了角落里正睡着。
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能力让武宗特意绑来,还赋予寿命?
若是一个有着极大作用的人物,为什么小说里没有提起过?
许是她的目光探究的意味太直白,尚卿宫动了动,醒了过来。
秘宝阁里点着烛火只有几盏,隔着眼前的头发,尚卿宫看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看清楚:“咦?你不是……白天那丫头吗?”
邵昭抬手和他打招呼:“宫先生,晚上好啊。”
“怎么?你又来拿秘宝了?珠子不知道被我踢去哪了,你自己找找吧。”尚卿宫一个哈欠,又要翻身睡回去。
好家伙,您是真的不把我当外人啊。
邵昭把他再掰回来,拨着银锁说:“宫先生,我来是想……”
“等等,你叫我什么?”尚卿宫突然诈尸过来,蛆体凑过来抵着她的额头恶狠狠地说。
“……宫先生。”邵昭伸出一根食指移开他的头,“听闻您是有名的文士,姓冠名之后,这么称呼应该没错吧?”
她这一番话不知是哪戳到了尚卿宫的笑点,他仰头一倒在地上笑了许久,银锁随着他的动作束缚得更紧。
“五十年了啊,你是第一个再称我宫先生的人!”
邵昭:怎么?您也和黎绣姑娘一样有不可言说的深仇大恨?
然而尚卿宫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摇摇头道:“丫头,你刚才说,你来干什么?”
五十年的老头子果然和万炉宗的那些是差不多的,一样的阴晴不定。邵昭再度绕到他身侧说:“我想问您,想不想离开武宗?”
尚卿宫瞥她:“你问得还挺直接。”
如果不是感觉出来这位和武宗的关系并不好,精于话术如她,怎么可能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邵昭只是盘腿坐在边上等着他回答。
“离开……荣圣海那老匹夫给我长生不死,但我只能在有灵气的地方活得好好的,一旦没了这里的灵气,哪怕是去下面,我也会生不如死。”
“这个好办,我有办法。”她摸摸手腕内侧藏着的灵石,语气肯定。
尚卿宫没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破风箱似的笑了两声,“那这号称无论怎么样都坏不了的锁怎么办?一辈子解不开,我也没什么用啊。”
邵昭的眼神在银锁上飘移:“那如果我能破开这锁,您是不是就跟我走?”
“那要看你能不能。”
“啪!”
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金属碰撞碎裂的声音。
尚卿宫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已经裂成好几条的银锁,不可思议道:“你不是说这个锁破坏不了吗?!”
“是啊。”邵昭把大刀转个圈扛在肩上,挑眉道,“可是我也有什么都能斩断的刀啊。”
你搁这玩左右互搏呢!
尚卿宫站起身蹦蹦跳跳,忽然跳上阁顶,向下探头:“丫头,你虽然是好心,但我却无意离开,你走吧。”
邵昭没想到这样也会被拒绝,大刀差点扛不住,“为什么?你白天让我们拿了那么多东西,不走岂不是等着武宗杀你?”
虽然是个凡人身躯,尚卿宫却无畏地在高高的梁上走动,每步都稳稳当当,如履平地。
“我和荣圣海之间有因果,不能走。”
无论如何劝说,尚卿宫始终坚持,缩在顶上,就像一只巨大号的蝙蝠,到最后,理也不理她。
看着下面终究放弃离开的娇小身影,尚卿宫仰头看着半透光的顶上,心里已经是无数次叹息。
这或许是他唯一一次获得自由的机会。
垂头丧气回到住处,这是邵昭为数不多感觉到挫败感的瞬间。
白金银和莫兰生听到动静跑来问她:“这么晚了,你是从哪回来的?”
“秘宝阁。”
“你又去拿了什么东西?”
邵昭把砍断银锁的大刀抽出来“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我去给那个尚卿宫开锁去了。”
白金银惊讶地看着大刀,疑惑道:“你不是知道那个银锁明天就会解开吗,怎么还去?”
“别提了,我的计算少见的出现了意外。”
听邵昭一番讲述,两人了解了过程后也是纳闷。
白金银:“不正常啊,武宗明明是在监禁啊!”
莫兰生给她斟茶消火:“兴许真是有什么因果,长辈说过,有时候因果这种东西半点由不得人去选择。”
邵昭摇摇头,重新振奋起来:“不想这件事了。郎海他们来了消息,说是准备得差不多了,两天之内,咱们动身。”
“这么着急吗?”白金银挠头,有些犹豫,“还没玩够呢。”
迎来的是毫不留情的爱之一击。
“咱们在这已经待了快半年了,再多待一会儿你想凑个一年是不是?”邵昭恨铁不成钢用食指使劲戳他脑门,“咱们要拿到手的消息都到手了,该破坏的也都破坏了,不走赖着做什么?咱们可是肩负着掌门的希望来的。”
后面这一句可从来没听说过,白金银忙躲开:“什么掌门……”
此时屋门被人轻轻叩起。
屋内一瞬静下来,莫兰生蹭一下起身,和白金银紧张地看向邵昭。
后者倒镇定自若,平常地起身前去开门。
叶问在门外。
“我、我……越道友白日里让我来找邵师妹,说是有要事相商……”叶问在邵昭平静的目光下纠结嗫嚅,最终还是松口气道,“方才,我都听见了。”
眼前的少女绽开笑颜,如同月夜下转瞬即逝的昙花,“是吗?”
“进来说吧。”
屋子中四人对坐,气氛有些凝结,莫兰生和白金银警惕地盯着叶问,只有邵昭姿态依旧随意。
还是叶问率先打破沉默:“三位,真是万炉宗派来卧底的吗?”
从别人嘴里说自己的卧底听上去太难听了,邵昭轻咳一声纠正:“我们只是来度假,放松心情。”
这是平常的邵昭式说话风格,叶问不由得放松了些。
接着又听邵昭悠悠道:“我原本要找你商量的事,很简单,你要好好听我说。”
叶问正襟危坐,极力将这三人是卧底的事情排出脑外。
“叶问,你和丁苓想和我们一起走吗?”
开始是不解,疑惑是不是自己听岔了,后来成了满脸的诧异。
邵昭饶有兴致地托脸看着叶问的表情变化:“你们不是讨厌武宗吗?我们万炉宗也有医修的一脉,来吗?”
看出邵昭想要挖人的用意,白金银意会:“是啊,我们宗门是正儿八经的有医修一支,不仅学药还炼丹。”
莫兰生也补充说明:“我们宗门特别有钱,就算是外门也吃食丰盛,每月有灵石补贴,灵气充沛,最重要的是没有歧视。”
“对对对,我们宗门有一位特别能打的丹修长老。”
他们的描述是另一个世界,听起来美好虚幻。
叶问低头,艰难地咽下口水,理智觉得应该拒绝,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可以吗?”
器修少女眼睛眯成狐狸一般,笑得招摇。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