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刻意围起来的东西,不是贵重到不愿让人玷污,就是污秽到不能让人直视。
“我们大胆假设一下,这有没有可能就是仙泉?”
莫兰行以扇抵唇,手中的灵石放在桌上:“可若那是灵石,这块玉又是从哪里来?”
“也是。”
话题陷入僵局,他们既没办法破开那道屏障,也没有关于里面东西的其他联想。
白金银干脆往地上一躺:“反正我们也没办法,不如就走吧?”
邵昭反问:“可是我们不是出来历练的吗?”
“可是,可是……”白金银双手捂脸,不愿意承认自己害怕过夜,在地上滚来滚去。
鸿蒙英“哼”一声,抱着臂看他:“你要是怕,我不介意你来我房间打地铺。”
白金银:“其实你是自己怕对不对?”
“不是!没有!”
这天傍晚时分,客栈里的房号又少了五块。
“掌柜的,来新客了?”邵昭指着新空下来的号位问道。
掌柜和玉石摊摊主是如出一辙的笑容,也不看她指着的位置,便答:“是啊,直接上了楼休息去了。”
“欸……还挺安静的。”
“是啊,来这里的客人都很好相处。”
这里的百姓都是被设定好了回复语音的,多聊下去也套不出话,邵昭笑着道了别后,又回到楼上。
方才那一眼她记住了被摘下的房号,似乎就在他们的隔壁几间。
既然是来这里歇脚的人,那也该是道友,或许和他们聊聊能有什么关于客来镇的线索。
她在那几间房来回巡视,最终停在了其中一间的门口,刚要叩门时,却突然觉得奇怪。
里面似乎有五双眼睛,穿透这扇门直直地看着她。
算了,不认识的人还是不要打扰了。
这一晚,靠着莫兰行给她画的巫符,房内依旧安宁。
可是她却静静地坐在茶桌边上,和门口对视。
门口有东西。
门上的两层纸丝毫透不出外面那东西的身影,只能听见嘀嗒嘀嗒不断下落的水声,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莲杵被她紧紧地握在手中,黑气从门缝渗进来,却丝毫近不了她的身。
就这样和门外对峙,一夜未眠。
天光亮起时,门外异常的气息终于消失了。
将这件事告知给其余四人,反应各不相同。
白金银昨夜当真去了鸿蒙英的房里打地铺,两人在一处时虽说还是有水滴和脚步的声音,但微弱了几分,至少闭眼后也不会感觉到有第三人在房中。
莫兰生用力按着太阳穴抱怨:“莫非是多人一间房会更好些?我昨夜还是被吵醒,房中一直有金属掉落、敲打的响声,若不是睁眼看空无一人,我还以为是房里溜进来人。”
这三人抱怨着住宿体验太差,邵昭打了个哈欠,撑着脑袋眼睛半眯。
修士虽说是半入仙道,可短时间想要改变正常作息不太现实,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困意便铺天盖地涌上头。
单只手显然是撑不住的,开始她还能勉强控制自己意识的清明,慢慢的,他们的声音便如从远处传来的,又空又模糊……
就在手撑不住的下一瞬,一只大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脸,触感如玉,掌心温热,指尖却是凉的。
睡梦中对温度差尤其敏感,她一激灵睁开眼,便是莫兰行温和的双眸。
“抱歉,逾越了。”见她醒了,莫兰行才收回手,退回一臂的距离,“你太累了,不如先去休息?”
“无事。”邵昭直起身吐出一口浊气,捏捏眉心,笑说,“方才借兰公子的手清醒不少。”
她只是想夸人家冰肌玉骨,在头脑还是浆糊的情况下嘴快说出口,而后又立刻反应过来这句话有些不妥。
这位平时看着挺翩翩君子的万一觉得她说话太脏可怎么办?
她迅速改口否认:“不是,我是说你的手冰冰凉凉感觉挺舒服的。”
草,怎么感觉还是不对?
“我的意思是……嗯,你能懂吧?”思维一旦往有颜色的地方奔腾便很难再扭转过来,她尴尬地笑笑,寄希望于这位大佬没有想歪。
莫兰行一直平静地看着她,嘴角含笑,听她这么说,垂下眼应道:“嗯,我能明白。”
刚从睡意中挣扎起来的意识十分薄弱,跟随着他垂眼的动作,邵昭竟觉得他眼尾上那颗红痣比起平时更为扎眼。
不好,又要被美色蛊惑了。
她甩甩头,正常接收外界信息后,觉得又精神了不少。
大脑重新恢复工作状态,她倒是想到了更多事情。
“兰公子,从未听你说这两日房中的境况?”
莫兰行一怔,见那三个少年也停下话头看过来,无奈地叹气摇扇:“实不相瞒,邵姑娘昨夜的经历,正是我第一日的经历。”
莫兰行的修为深厚,睁眼静坐一晚不是难事,昨夜虽然感觉到了那东西又造访,却没在他的门前停留,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莫兰生一抖:“下一个不会就轮到我们了吧?”
随即转头抱住白金银和鸿蒙英的手臂:“今晚我说什么也要和你们一起睡!”
“那东西太奇怪了,明明隔着一扇门,我却觉得动一下都能被它看见。”邵昭回想着,只觉得昨夜就像做了一场噩梦,“还是出去走走吧,让阳光照耀一下我的身心。”
今日的阳光比起前两日虽说亮度相差无几,照在身上却没什么温度。
兴许是她今日精力不足,走在街上,竟觉得四肢百骸都泡在水里一般冰冷刺骨。
不仅如此,连路过的每一个住民,都像隔着水帘看他们,面容扭曲,所见之处都被她的眼睛自动调节冷色滤镜。
这次还没有走出多远,便碰上了空气墙,白金银揉着头喊住路过的一个住民,委屈巴巴地指着那边说:“为什么那边过不去了?”
住民看也不看他指的是哪里,微笑的假面被嵌在脸上:“这话说的奇怪,那边原本就过不去。”
“不可能,我昨天还……”
邵昭把白金银拉回去,在背后用力拧他,再看向那个住民时颔首道谢。
“邵哥,这个地方明明是能过去的!”
白金银不再大声嚷嚷,贴着她急急地要证明。
邵昭目光微凉:“我当然知道。”
凭空又多出的空气墙前,莫兰行伸手探了探,眉头皱紧:“这是先前的障术。”
莫兰生愣住,鸿蒙英没有反应过来,歪头疑道:“这意思是?”
邵昭抱臂叹出一口气。
“那个范围在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