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五更天时,邵昭去鸿蒙英的房中把熟睡的三人全部喊醒。
经过了两天的睡不安宁,这一晚好不容易安然入睡后,突然有人摇晃自己起来,三人差点吓到失智。
邵昭只好一一摸着头道歉附赠一颗醒神丹,这才能开始讲述她突如其来的想法。
她用记录法器几笔画出一个示意图,这次却不是一个圆形,而是断开的一处处线条,呈扇状空余一段间隔成圆心。
几人凑近看也是迷茫不解,看不出她的名堂。
“我们先前觉得客来镇里的障术在扩大这圆心的范围,但是有一个问题还没有想到过。”邵昭指着白日里白金银再度撞上的那处障术位置给他们看,“客来镇存在三百年有余,不会因为我们一来就突然有这样的变化,若按照扩大论,客来镇的住民早就没有生活的余地了。”
“所以,我们先前的论点要被推翻。我猜想,这里的障术实则是原本在这里的,它没有扩大,我们可行的范围亦没有缩小,因为障术是在循环。”
莫兰生嘴里含着薄荷味的醒神丹,腮帮子鼓起举手问:“我有一个问题,客来镇存在三百多年,兴许我们感觉到的不对劲是镇里面的运转方式呢?”
鸿蒙英也接道:“对啊,我看这间客栈除了我们还有十个人在住着呢,他们看着也没管这个啊。”
邵昭气笑了:“意思你俩还觉得我事儿多呗?”
白金银正半眯着眼嚼醒神丹,有气无力道:“话说起来,后面来的这些邻居真的好安静,要不是看楼下的房号少了,我都没注意来了新客。”
“兴许他们都跟我们一样是警惕的修士,在房间布了隔音的结界。”
邵昭冷笑:“隔音不隔音姑且不解释,你们真觉得,住在那十间房里的是人?”
“……还能是鬼?”
“跟鬼差不多了。”她坐下重新画图,这次是画的客栈的俯瞰图,“我从傍晚开始仔细听过走廊里的脚步声,你们猜猜我听到了什么?”
只见少女神情淡然,一本正经地说:“我听到了我自己。”
白金银以为她在开玩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邵哥,别逗了……”
“这个脚步声是我在第二日时发出的,严格比对过,我还偷偷开过那些房间,虽然很抱歉,但是,没人,房间一点住过人的痕迹都没有。”
“兄弟们,咱们大胆假设一下,假设这间客栈里的都是我们步入循环后的残影,你们觉得,这是不是能说通一切呢?”
每日傍晚时分都准时有五个客人入住,他们所听见的声响都来源于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循环的自身。
“但是那个水滴声我可以确定不是我们发出来的,你们要是还觉得这是这个小镇正常的运作模式我就把你们打到醒来为止。”
邵昭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把大锤,阴恻恻地笑看着他们。
三人霎时惊醒,同步率一致咽口唾液后争先恐后表示完全信服邵昭。
“邵哥,我还有一个问题。”莫兰生看她扬起锤子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假设这个循环真的存在,那是因为什么?”
邵昭还没来得及翻个白眼大呼恨铁不成钢,莫兰行就先叹了一口气。
“能催动障术维持这么久的循环,需要极强的灵力,循环成涡状,或许是仙泉泉眼。”他抬眼对着邵昭笑说,“阿昭,我这么说对吗?”
极力忽视前面那两个字,邵昭严肃脸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待天一亮,我们就先出去证实我的猜测。”
天亮时,掌柜早就在柜台前坐着,见他们下来,那张夸张的笑脸同昨日相较没有丝毫变化。
三个少年刚听了邵昭疑似鬼故事的说法,这次连话也不敢和掌柜说,匆忙踏入阳光之下。
光芒极盛,可一出去却被冻得发抖。
“这怎么有太阳还冷得厉害,东境这会儿还不到降温的时候啊。”
好在身上有取暖的法器,鸿蒙英常年身上裹着毛茸茸的毛皮,各自调动灵力倒也不在乎这种温度变化。
昨日碰到障术的地方果然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另一个地方出现,住民们自觉地绕开有障术的位置,仿佛原本就是这样的布置。
白金银和莫兰生对视一眼,无需邵昭再分布任务便自觉地拖着鸿蒙英去收集线索。
莫兰行偏头看邵昭,少女还在研究那面障术,四处摸摸敲敲,一副要拆了它的架势。
“这屏障的力量奇怪,我也无法打破,你小心些别被伤着。”
“那便算了。”邵昭收回手来,又看向小镇外,“我们去外围看看。”
倒是能正常进出小镇,在写着客来镇的那处石柱的位置看,客来镇看起来如同世外桃源,看不出一丝异常。
若非随处可见的可疑黑气,邵昭大概就不管这个地方赶紧离开了。
这个地方给她一种隐秘的感觉,有什么声音在促使她,等着她。
她闭眼静思,有时感觉那个声音就在自己附近,如影随形地跟着,并无恶意,像是急着要她明白什么。
顺着那个声音的指引,她保持着闭眼的模样摸向身旁感应最强的物体。
再睁眼时,她的手放置在石柱之上。
石柱之中一股圣洁的力量在涌动,还有另一种她不能理解却熟悉的气息残留着。
那气息熟悉到是从她的体内剥离出的一般,源源不断地钻入她的掌心。
莫兰行原本静立在一侧不打扰她动作,石柱上缠绕的气息虽让人不舒服,却不至于伤人,却没想到待他意识到不对拉开邵昭时,少女便失去意识瘫软在他怀中。
石柱中一缕白光没入邵昭的额心,莫兰行沉下目光,手上施术想要把那不知名的东西逼出来,却有一道障术挡在那之间。
他转向石柱,客来镇三个字在他眼中从未如此刺目。开口时语气冰冷得厉害,杀意第一次在他身上明显地显现出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邵昭在他越揽越紧的臂弯中神识逐渐被拉入深处。
深处不是渊底,也并非昏暗,而是和现实一模一样的客来镇。
她站在石柱前,摇头可惜道:“你何至于此呢?”
“那不该是你的错啊仙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