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能倒流,邵昭肯定毫不犹豫选择快速穿过廊下,绝对不在铃铛那里逗留。
这样的话,也就不会在莫兰行面前鼻血糊了满脸。
她抱着个水盆接淌下的鼻血,莫兰行则取了打湿的帕子,轻柔地帮她擦拭脸上干涸凝结的血迹。
青年的面容干净美好,却挽着袖子毫不在意为她做这样的事。袖口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血渍,却像两三点新开红梅,在他身上一点也不显得狼狈。
此时邵昭觉得自己已经连在他面前呼吸都是罪恶了。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作为人类,邵昭还是尚存一线羞耻心的,到底不好意思让如此超凡脱俗的美人一直给她擦鼻血。
她抬手要接过帕子,莫兰行却分出两指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一些。
“别动。”
仅仅是这样温和的两个字,就生出无边的气势出来。
脸上被擦干净了后,鼻子里也差不多没了涌动的感觉,她沉默地看着装了有小半盆的血,想着要不要叫上白金银他们去吃个毛血旺补补。
邵昭洗一把脸之后,看向端正坐在桌边的莫兰行,莫名感觉尴尬。
在白金银他们面前都不会有这种感觉,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羞愤感吧。
她咳了一声,像平常一样说:“麻烦你了。”
莫兰行看着她浅笑:“不必和我客气。”
他这一笑,邵昭感觉鼻子里又在蠢蠢欲动。
这时候不敢看那张脸,她便低头四处看,不经意间,目光扫过莫兰行拢在袖中的右手。
大半手掌藏在广袖里,只有指节露在外面。
可这依然能看见几条紫黑色的线在皮肤下爬过,最清楚的食指处,她能看见顶端还带着深红色的血块。
这时候才发现,无论是在廊下给她捡八宝囊,还是刚才为她擦脸,莫兰行一直没有露出惯用的手来。
邵昭凑上前问:“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莫兰行怔愣,顺着她的视线,迟疑地把手抬起,暴露在光线下。
邵昭只看一眼,便想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不仅是指节处的,掌心的伤更加狰狞,表面的皮肉被数次电击烧得黑红,最厉害的一处裂开了一道口子,能看见里面粉色的血肉,甚至深可见骨。
这是那天为她接下那道天雷留下的伤。
邵昭坐不住了,凳子还没捂热又起身凑近,拉过他的袖子皱眉道:“为什么这么严重?怎么不让颜楼主给你上药?”
后来又想到什么,疑惑道:“不对,你不是会自愈吗?”
指尖反射性的一颤,莫兰行的目光移到另一处,抿唇不知该怎么解释。
邵昭想起来自己肩上的伤,自顾自又帮他回答:“也是,天雷造成的伤好像是没那么容易愈合。”
她摸出生肌膏,挖了一坨在指尖轻轻地抹在伤口上,触及里面的血肉时,紧张地抬头问:“疼吗?”
莫兰行的眼中,她抬头时双眸清澈明亮,如一汪泉,引得他几欲倾身揽月入怀。
掌心的疼痛丝毫压制不下心中不知从何起疯长的欲念,他有些挫败恼怒,赌气般说:“很疼。”
邵昭惊讶地看他一眼,手下放得更轻了些。
兴许是儒尊陨落给莫兰行带来的影响比想象中更大,短短一段时间不见,竟然觉得他变了这么多。
像个少年的样子。
邵昭一圈圈缠着绷带,想得出神,带着凉意的指尖突然抚上她的眼下,在她眼睑处那一团青灰色克制地轻轻划过。
她下意识想说她并不怎么累,莫兰行却并不提这个,笑了笑:“下一个地方,我们去南境如何?”
“南境?听说南境处处是河川?”
“有些地方是这样,城里可以坐船去各个地方,气候湿一些,但是景色很美。”莫兰行缓缓为她描述,目光紧紧跟随着她,“他们那边节日多,做的吃食用具也有意思。”
总之,比落霞城和孤鹜城都要放松些。
邵昭听着心里有些按捺不住,差些生起把孤鹜城直接丢给卫青城自己去度个假的想法。
不不不,这样太没义气了。
她努力挥散那些想法,专心给莫兰行手上打个漂亮的绑结,呼出一口气说:“好啊,等这边结束了咱们就去。”
“啊!”
房间门口鸿蒙英指着他们愤怒地大叫一声。
“邵昭!我手昨天就刮伤了,你怎么光给他包扎都不管我死活!”
邵昭无语:“少城主,你手上那个口子昨天当场就结疤了,我给你治什么?破伤风啊?”
鸿蒙英摆出“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架势,顶着含泪的猫猫头瞪她:“你就是厚此薄彼!”
本以为她怎么也得装装样子上来看看,却没想到她静默片刻,赞同地点点头。
邵昭无奈摊手:“没错,我就厚此薄彼,承认了,怎么着吧?”
“……”
可恶,她怎么永远不按套路来!
莫兰行起先并不搭腔,只在邵昭说话后微微笑了起来,摸了摸手上的绷带起身道:“既是如此,阿昭就先为鸿少城主看看伤处吧,改日我再来看你。”
他分明是说着客气有礼的话,可鸿蒙英摸摸手背上那道硬质的凸起,莫名觉得他是在阴阳怪气。
鸿蒙英摇头不去想这些,转眼却瞧见桌上的生肌膏,惊讶道:“这是悬炉城地下那个神医的药,你也买了?”
邵昭:“……”
差点忘了,这位还不知道她的马甲呢。
想起当时在地下坑他钱的事,邵昭决定闭嘴微笑。
莫兰行在窗外停留了片刻,只听了这一句便又抬脚继续往前走。
一般来说,他是没有偷听的癖好的。
但对邵昭,偶尔也要破例个一两次。
他抬手看手上绑得整整齐齐的绷带,指尖夹住绑结。
天雷并非那么难以愈合,凭他的修为,当即就能自愈,修复一新。
但他只是放任不管,由着那狰狞的伤口留在掌心。
“你莫不是想让它一直好不了?”
莫兰行毫无知觉走过鬼魅般出现的公孙无落身前,后者幽幽地说了一句。
肩上一沉,公孙无落的手伸过来强硬地掰开他放在绑结上的手指。
“就算是天雷,你们莫兰家的人也不怕啊,故意不治,卖惨?”
公孙无落越说笑容越大,语气逐渐揶揄玩味。
“你实话告诉我,你做出这种举动,意欲何为啊?”
【作者题外话】:放点cp日常,没错,这个男人他,心!乱!了!
又是催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