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终于意识到莫兰行在他们面前隐瞒了身份,心里大叫不好,趁着他们还在震惊赶快和龙岸流溜走。
“两位老祖宗都是有仙号的,像我这样的小辈怎么可能知道大名……”莫兰生在逐渐如狼似虎的目光里蜷缩成鹌鹑,缩着脖子说起,“何况,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老祖宗是白发白胡须的老头……”
这确实不能怪孩子。
谁看了那种等级的美颜都不会往高龄的方面想。
何况几千岁的龙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江如秋原本沉默着,此时也发话了:“怪不得师尊叫我要谨慎。与你们同行,大概是想要方便教导莫兰师弟。”
“啊?这样吗?那多不好意思啊。”莫兰生受宠若惊道。
世家大族常常有飞升老祖亲自教导未来家主,以图家族昌荣,其余人都自然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邵昭在他们的讨论中目光也没有离开莫兰行。
莫兰行的来头很大,这件事她一早就知道。只是没有想到,这来头居然大到是好兄弟的祖宗。
他们在说是为了教导莫兰生这个未来家主。
可邵昭却觉着,莫兰行是专程为她来的。
不好,最近陷入深度思考就开始离谱,自恋到自己都要不好意思了。
邵昭晃晃脑袋,把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晃出去。
既然龙王说了莫兰氏有办法,那她便不需要一直在这里待着了。
地牢里,还有账没算清楚。
她又捏碎了回春丹给莫兰行服下,起身要走。
“阿昭。”
耳边一句轻轻的呼唤,似是梦呓,又似是在留她,让她一瞬恍惚。
邵昭回头看去,病美人依旧是阖眼的模样,嘴唇都没有动过。
幻听了吧?
她稳定心神,抬脚离开关上了房门。
龙宫地牢不是铁牢,而是龙王亲手降下的水狱。
邵昭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两个人用能封印修为的锁链吊在牢里,幽碧海水每隔一刻钟涨潮退潮,反复冲刷他们。
没了修为护体,无论是殷湛还是洛月嫦,都在这几日里被海水洗刷得意识不清。
天道对它的宠儿关怀界限明显,只要不是威胁生命的,像这样的酷刑根本引不来天雷。
邵昭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说起来,殷湛和洛月嫦在那天攻击倾向高涨这件事,越想越不对劲。
再怎么没脑子,再怎么狂妄,殷湛也没道理仅凭一句要屠龙族就来闯龙宫。
况且,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殷湛真的要覆灭龙族,有天道助他,不会做的这么不干净,龙宫没有屠成,反而自己落在了敌人手里。
除非这并非出自他本意。
邵昭忽然想起来先前残忍杀害龙族的凶手。
莫不是那个人设计推殷湛入局?
但不管殷湛实际上是怎么想的,洛月嫦却是出于自己内心来搞事的。
这两个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邵昭起身喊来掌管水狱刑司的守将,绽开笑容说:“陛下说我可以随意处置这两个人?”
“回姑娘,是。陛下还说,犯下滔天罪行,姑娘想要杀了他们也无人敢置喙。”守将说着,厌恶地瞥水中两人一眼。
那日龙宫弟兄死伤无数,因这两人,连龙王陛下和公主殿下也受到了损伤,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疯子。
邵昭闻言摇头道:“修道之人第一道是善,以德化怨才是做好的办法,不要动不动就要人死。”
守将没料到她这样说,狐疑地看她:“姑娘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记得不要一直开着这个水刑,偶尔,也要让他们清醒一下。”邵昭转身,笑容中暗藏几分残忍,“能明白吗?”
守将恍然大悟,心领神会行礼点头:“姑娘的意思,属下明白了。”
邵昭笑笑,只是再看了一会儿受刑,便又离开地牢。
不能让他们死,那便让他们生不如死,反而称她心。
离开地牢,邵昭捏捏眉心驱散疲惫,开始一个个给伤患们查房。
白金银的救治及时,黑气没有在他体内留下什么妨碍治疗的异物,目前脏腑经脉恢复的还不错。莫兰生和江如秋内伤恢复得快,第二天就开始轮流照顾他。
与之相比,龙王受的伤就要麻烦许多。
治疗时他抱着龙衔珠一定要邵昭先治。邵昭从龙鳞里挑出那一小缕弯钩状的黑气时,龙王的肩胛上紫雷和霜冻已经渗入内府。
霜冻好除,紫雷却无法拔除。邵昭自己身上尚且残留着天雷余韵,遇到龙王的伤只能想办法促进伤口愈合。
龙族纯真忘性大,龙衔珠身上不疼了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去看白金银,龙王也豪迈地表示天雷虽然压制血脉但是他皮糙肉厚不算太疼。
邵昭听了一度沉默。
怪不得外边有人打龙族的主意。
正巧去白金银查房,龙衔珠跟着她进出,瘪着嘴说:“邵姐姐,你从哪来的,小白房里的药味都没盖住你身上的水腥味儿。”
邵昭停下脚步,在两手上闻了闻。
地牢阴暗潮湿,水狱里更是滋生各种微生物,哪怕是进去一趟也要沾一身的味道。
一会儿去莫兰行那儿之前得换身衣服了。邵昭心里嘀咕着,随口说:“我从地牢过来。”
龙衔珠一听便僵住,反应过来忙挡在她面前,垂头闷声问她:“父王说殷……殷湛他们交由你处置,你要杀了他们吗?”
邵昭看着她,粉嫩嫩的龙角动了动,很紧张她的回答的样子。
她平静地反问:“殿下不想让我杀他们?”
“怎会!”龙衔珠瞪大了眼,愤愤地说,“殷湛伤我父王,洛月嫦还想杀我,他们罪该万死!”
随后声音又渐渐弱下去:“只是……我知道的,殷湛在武宗是备受瞩目的弟子,他要是死了,父王就不得不和武宗为敌,邵姐姐也会被追杀报复……”
她越说越沮丧,到最后甚至是在唉声叹气。
邵昭忽然笑了,捏捏她的龙角说:“不过短短几日,殿下成长不少。”
“殿下不必担心这些,不杀他们,我也有办法和他们算这笔账。”
龙衔珠不懂她要做什么,滴流圆的龙眼疑惑地瞧她。
邵昭收回手,绕过她继续走。
回到莫兰行那里,床榻上却已经空无一人。
龙岸流在门外一直候着,她急匆匆把人提起来问:“路止醒了?”
龙岸流被她猝不及防这一下吓得不轻,身为统帅的威风再度下线,磕磕巴巴地说:“莫、莫兰氏来了人,把莫兰老祖和那位小家主一起带了回去,刚刚拜别了陛下离开。”
邵昭慌张的表情逐渐冷却,放心的同时疑惑,带走伤患就算了,怎么还要带走莫兰生?
劳动力本来就少,莫兰生走了谁帮她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