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莫兰家主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各种大风大浪,也没见过邵昭这种面不改色心不跳,满嘴跑火车说骚话的人。
他正色说:“小友莫要开玩笑。”
“我可没在开玩笑,我们同窗三年,穿一条裤子倒不至于,但是也算是盖一床被子的共患难异姓兄弟。”邵昭义正严词说,“您真要用联姻玷污我们这样纯粹美好的感情吗?”
她毫不避讳指出这件事本质其实是联姻,撕开了莫兰家主想要包装好的外皮。
莫兰家主轻轻摇头:“我不过是在为你们年轻人考虑罢了。”
“那您多虑了,就是让小生来,他也会是和我一样的说法。”邵昭撑着下巴笑说,“不如请他来说说看?”
“不必了。”
莫兰家主起身掸一掸袖子,以居高临下的角度淡声道:“这并非是小友一人能决断的事。”
邵昭笑意浅了几分:“您的意思,是想逼婚?”
“如小友这般优秀的少年英才,才能当的上我族家主夫人。”莫兰家主换了长辈的身份,温和又极具压制性地拍拍她的肩说,“你们二人关系不错,未来会是相濡以沫的夫妻。”
邵昭看着他,抿唇不说话。
莫兰家主舒缓了眉眼,这时和莫兰生更是相像,“孩子,这对你来说并没有坏处。”
“可是我觉得对你们有坏处。”邵昭无辜地眨眼道,“我不孕不育。”
莫兰家主手一僵。
她陈胜追击:“令公子绝后,您也愿意?”
“您愿意,其他人愿意吗?”
“我先说好,我在女子里面算是最善妒的那一类,纳妾平妻外室,等同灭族,您觉得呢?”
莫兰家主觉得此女真乃狠人。
他还没见过有女子咒自己生不出孩子的。
邵昭觉得,要是这都觉得可以,那真是爱惨了她的天赋才能。
她无话可说。
如她所想,莫兰家主果然表情古怪不再提这件事。
而后,她又被“请”回了原来的院子里。
失火的厢房又被恢复如初,院子周围多了一倍看守,这次是真的摆在明面上要囚禁她了。
邵昭无奈地在心中宽慰自己,至少是知道她被关在这里的理由了。
“没想到莫兰氏竟然不选世家,要选你这么个小丫头联姻。”
“是啊是啊,这可愁死我了……”心中想法突然有了声音,邵昭顺着就接话往下说了,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公孙无落的声音?!
公孙无落坐在桌上,落拓不羁地把灵剑挽了个圈放在边上,懒懒地朝她打招呼:“哟。”
“公孙师兄?!”邵昭确定门关严实了,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这里。”
他对莫兰氏府宅了若指掌,又有邵昭在这里牵扯着监视者的视线,他只要在身上挂一层藏匿术,就算光天化日翻跟斗打滚都没人知道他在。
公孙无落现身,不仅仅是为了吐槽邵昭来的。
这宅子里,让他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东西,看管的人自然要受罚,你居然不守规矩去那里,你是觉得,为父的平时太过纵容你了吗?”
最高峰秘刑室里,荣臻臻因私闯藏宝阁,按宗规鞭骨二十。
荣圣海平时娇宠这个小女儿,但也不是事事容忍,这次他亲自在一旁看着受刑。
鞭骨鞭鞭打在骨头上,比鞭身更疼,没想到娇气跋扈的荣臻臻,居然咬牙一鞭不落忍了下来。
荣圣海擦去女儿额上淌下的冷汗,问她:“臻臻,你去藏宝阁,找尚卿宫做什么?”
荣臻臻朝他的手掌靠了靠,槽牙暗自咬紧,气若游丝道:“父亲不让我去,我便好奇……臻臻知错了,求父亲别生我的气了……”
她心里有些得意地想着,师兄们喜欢洛月嫦,无非是喜欢女子坚韧的样子。看看她现在,洛月嫦的命是她想办法救的,二十鞭骨她也一句痛也没有喊受了下来。
她现在,总没有在耍大小姐的威风了吧?
师兄们也应当再看看她了。
尚卿宫虽然因为倾倒半库宝物被酷刑折磨,说话疯疯癫癫却依旧有据可考,巫行在他的话里挑出关键的几个词,还真的用这偏方救了洛月嫦一命。
他见洛月嫦性命无忧醒来,早就忘了消失数日的荣臻臻是去了哪里。
在龙宫受多日水刑折磨,洛月嫦用了同样的时间才适应正常的生活。
真气平息下来没有给她太多欣喜,没过多久,她便发现自己的修为困在了原点。
灵气只出不进,无论如何催动体内灵根,经脉如何拼命张闭,丹田内的灵气也是只减不增。
刚刚化神初期的修为,因为灵气越来越少,竟然隐隐有了跌境界的迹象!
看她急躁,巫行耐心安抚她说:“洛姑娘别急,你的真气混乱是因为境界不稳,封锁境界平定真气,可能会落下两大境,日后再修回来就好。”
日后再修回来就好?
说的轻巧!
洛月嫦的资质寻常,修为增长极慢,若不是因为体内的顶级水灵根,她根本走不到今天这步。
天知道她在殷湛身边要一步一步走上来有多不容易,滑下两大境,她要再付出多少精力才能重新回去?!
自作主张的蠢货!
她就是杀人续命也不要自己变弱!
但哪怕洛月嫦在心中恨不得生啖巫行血肉,面上还是温如水,清如风。
乔烟行每每路过那个有许多守卫的殿前,漫不经心一瞟内里的白衣身影,总是能在那个女人的脸上看见违和感。
要说有多违和,那便是先前这个女人还会装得天衣无缝,让所有人都看见她清高的人皮。
而现在,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看见贪婪和虚伪,尤其她“不小心”靠在那个首徒肩上时,假模假样的惊慌和羞惭更让人恶心。
乔烟行收回目光,从那殿前快速经过。
那个女人反而会是一枚不错的炸药,迟早炸得武宗四分五裂。
她轻车熟路避开巡视弟子的路线,闪身钻进紧锁的藏宝阁里。
先前来时还是金光灿灿的藏宝阁里现在已经是黯淡无光,正中央,尚卿宫浑身扎进寒铁锁链,困在血池之中。
乔烟行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剑轻轻戳醒他。
尚卿宫眼皮抬了抬,打了个哈欠:“丫头,又来了啊。”
“你睡得时间越来越久了,怎么,后悔当初没有跟着邵昭逃出去了吗?”乔烟行为他撩开挡眼睛的额发,又嫌弃地甩甩手,“后悔也没用,你当时要是走了,我想做的就不好办了。”
尚卿宫哈哈几声,声音更加粗粝嘶哑,“你明明知道我和荣圣海之间有因果未了,这么自信我能帮你?”
“你和荣圣海之间的事,不影响你帮我毁了武宗,不是吗?宫先生。”乔烟行抱着剑,歪头懒散地勾唇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