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历练,又途中发生这么多事情,邵昭那个“主大师”的马甲早就搁在一边蒙尘了。
然而今天才知道,这个马甲不仅没有落灰,还被人擦得锃光瓦亮,她这么久没有补货,外边居然还能有她的名声在。
仔细想想,大概是她那四个没用的助手搞出来的事。
可这件事却也不能混淆视听,邵昭看得很清楚,言小姐这般只是在敷衍他们。
做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来履行合作的职责,相比较她起初要求夺权的野心,真不知道她是愚蠢还是狡诈。
邵昭藏起眼中思虑,没有再对此多说什么,指着黄纸上的字迹对莫兰生轻声道:“明日起,想尽办法把安河郡这一块划在你手下。”
她圈着的是安河郡世家割据的地块,那里没有别的,但重在有个祭坛,还有个香火店。
这地方占了也没用,平白惹出一堆麻烦而已,占这里做什么?
莫兰生不解地看她,见她肯定地微微点头,才抛却了疑虑。
坐在下首宾客位上的言小姐眯着眼,眸中精光流转,娇笑加深后带了几分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假使她多去想想,多斟酌几番,就能发现邵昭此举之中的欲盖弥彰。
待回过头来再想时,已经晚了。
而教科书式的合作模板应当去看卫青城才对。
卫青城可不是花架子,说好了联手,便默不作声在私底下雷厉风行为莫兰生解决了来自外界的好大一部分麻烦。
然而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却还是时时邀邵昭前去讨论此事如何行事,端的态度是谦虚求教,搞得邵昭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夫人不必事事都问过我,我阅历不深,看得不如夫人长远的。”她连蹭了几顿茶水点心后,终于觉得自己太厚脸皮了,嘴里还叼着一块青碧色的茶糕,嘴巴一动一动说。
她也分人撒娇,在卫青城面前装是能装,深沉不过一会儿就又露出小姑娘的样子。
上辈子没有比自己的年纪大的女性前辈宠她,这辈子身边有了,便不自觉要凑上去。
卫青城见她嘴角沾了糕点屑,熟稔地拿帕子给她拭去笑说:“你妄自菲薄了。”
女侍受卫青城吩咐给邵昭续上一壶茶,抬眼时,见邵昭眉眼弯弯笑得娇态显露无遗的模样,不由皱眉。
这小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灯,现在看她这样对夫人撒娇弄痴,谁想得到她不久前光明正大承认中意莫兰公子,还放话以后要公平竞争?
这种姑娘,鬼心眼比马蜂窝的窟窿还多,夫人怎么比得过?
女侍张了张口,想要说几句话锉她的气。
邵昭似有所感,也偏头和她对视,见她满眼警惕不由心生无奈。
好嘛,她也知道她现在在人家眼里就像个不怀好意要耍心机抢男人的清新小绿茶,可是她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和女神贴贴啊!
拜托,那是她一直喜欢的女神诶!
“说起来,莫兰氏里的族老也越来越不像话了。”卫青城突然叹道。
邵昭再度转向她问:“怎么?”
“前段时日里,我被请去谈起联姻,本以为他们大胆到拿先生的姻缘做买卖已经是大不敬,可不想,他们最不敬的竟还在后头。”
卫青城闭了闭眼,似乎在压下怒气,低声道:“前任家主的灵碑刚入宗祠,他们就偷摸着上去开了祖庙,剖了衡渊真尊的骨头出来!”
邵昭一惊。
别说是衡渊真尊这样一大氏族里祖宗一样的人物,就是寻常人家里的老人坟头也没人会冒着大不敬去刨。
莫兰氏这样讲究书礼孝悌的世家,族老都疯了不成?!
她急急地问道:“夫人,这件事你如何发现的?”
“并非是我发现的,是他们让我看的。”卫青城忍耐住怒意,“我说了,他们越来越不像话了。”
若他们遮遮掩掩,取了骨不敢与人声张,卫青城还觉得他们心中尚存一线羞耻,总算还是明白自己是在做错事。
可他们寻卫青城前去,见她面色凛然正气,献宝似的把那块森白的仙骨用红布裹着呈上来。
“卫夫人你看,这是我族衡渊真尊的仙骨,仙骨里存留的是真尊生前的真气,只要我们两家再结秦晋之好,这块骨就是卫氏和莫兰氏共有的。”
“卫氏虽是文儒仙门,可到底在四境只占个儒不占仙,此前儒尊已经陨落,夫人何不再考虑考虑,与我族再度建姻亲,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邵昭听完嘴巴张大只想骂一句疯子。
挖了祖宗的坟拿去做这种交易,不仅仅是在侮辱卫青城更侮辱了护了他们两百年的莫兰行!
仙骨拿来做这种事,就不怕衡渊真尊天上得见一生气直接把好运换成厄运?
她此时真的很担心族老们的精神状况。
“这件事太不对劲了,夫人,你可告知了家主?”
“我一怒之下离开了,倒是差人送了消息给他,只是不知为何现在也没个动静。否则岂能任由族老再蹦跶?”
这就怪了。
这事儿也过去了几天,邵昭日日前去莫兰生那里,也不见对族老有什么反应,最多也就是抱怨几句族老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知家主辛劳非要如何如何。
莫不是事务繁杂,加上还要注意着言小姐,没能察觉到?
邵昭经过一番思量正要开口,她手腕上一直绕着的玉珏突然忽明忽灭闪起了光。
这是她和莫兰生之间单独联络用的,没有重要的事,那个自诩不是小孩的小家主并不怎么找她。
她正了神色,朝卫青城抱歉地笑笑,得了对方谅解的点头后才凝聚灵力催开玉珏。
玉珏上浮现了几行字。
“祭坛塌陷,香火散去,人去楼空。”
邵昭在心里默念这十二个字,忽而咧嘴笑了,挥去小字后弯着眼睛把玉珏摘下上下抛着玩。
卫青城道:“怎么,有什么开心的事?”
“确实挺开心的。”邵昭说,“我钓的鱼咬钩了。”
她只是在冰面上随手画了个圈儿,甚至连鱼饵都没垂下去,只是在凿开的的洞窟旁轻轻喊了声:“那个东西我真是太想要了,该怎么得来呢?”
愚蠢不自知的鱼儿便就对这个不知其模样的玩意儿上了心,自以为是顺着钩爬上去看见了那个让自己好奇想夺的东西,其实跃上冰面后,除了冰原风啸什么也没有。
哦,还有一只守在窟窿边眯眼笑着看它的狡猾狐狸。
就且再让这条鱼在冰面上蹦跶多一会儿好了。
它自己蹦跶死了,才不费狐狸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