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空问如果没追到怎么办,邵昭的回答是那就抢。
数次的拥抱,还有一次意外的双修,几次情急之下的亲吻,她早就把莫兰行划归了自己所有物的范畴。
猛兽的领地意识很强,喜欢的肉骨头绝不可能看着落到别处去。哪怕她要绑着莫兰行,也绝不让她喜欢的叫别人拿走。
不动心,她还真没发现原来她骨子里是一个占有欲这样强的人。
所以她在看见越仙儿靠近莫兰行时,什么也不曾说,越是笑得浓艳,越是看见火光腾起。
她眯起眼睛去看,好像在寻找最恰当的位置,好让她一口咬破喉管。
到了巫祀日前夕,民间突然有了一小拨人提起要邵昭在祭坛上听神明审判。
“她要是没罪,那就让神去定夺,否则这案子算怎么回事?”越空学着那些人说话的语调给邵昭模仿出来。
邵昭听了只是淡然一笑,应下了这件事。
她依然是戴罪之身,正愁没有理由去现场呢。
当她拖着锁仙链上去祭坛后,身着华服的越仙儿朝她莞尔一笑。
那个笑容藏着只有她们两人能明白的得意,邵昭不由得扯了嘴角。
越仙儿凭之前跳朗丹得的美誉轻而易举就能成为巫祀日跳请神舞的最佳人选。想来,让邵昭上祭坛来同处而立也是她吹出来的风。
一个是请神来,一个是等神罚,两人同时站在一地,祭坛下的人心中自有一番比较。
邵昭忍不住笑出了声,全是嘲弄之意。
越仙儿听了不舒服,上前来以为邵昭整理冠容为由,凑近了说:“你笑什么?”
邵昭微微歪头看她,唇角勾起的角度轻蔑。
“我笑你幼稚啊越仙儿。”
越仙儿的笑淡了些。
“从万花巷学来的就这么点本事?亏我以为你能有多厉害。”邵昭轻嗤道,语气是全然没有把越仙儿放在眼里的蔑意。
越仙儿受不了的就是邵昭在这样的桎梏下还能以高高在上的角度看她,好像她一直都在泥沼里,从来没有爬出去。
“我厉不厉害,军师试了才知道。”
越仙儿撂下这句话,转身踏上了坛顶。
巫祀日这一天是阴天,乌云密布压得极低,再多一会儿天降就要垂下来的样子。
邵昭余光瞥见华枞的身影,站定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声色。
同时出现的,还有莫兰行。
今天的莫兰行神色冷凝,没有一直看着邵昭,而是始终注视着祭坛上,在等待着什么。
邵昭收回视线,腰背挺直站在坛上。
他们都未能注意到另一边公孙无落藏于人群。
一声银铃响后,越仙儿开始了舞步。
她身段好,舞步从来都是轻巧灵动,但兴许是这身华服实在沉重,这一次她舞得端庄很多。
只是舞步再端庄又如何,那如丝媚眼抛向祭坛下,任谁看了都觉得好像置身花楼看花魁跳舞。
邵昭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后,便发觉了变化。
今日兴许是注定要下雷雨,祭祀不到一半,天空就已经电闪雷鸣。
好事者在台下大喊:“这是神明震怒的声音啊!”
邵昭:这是智商消失的声音啊!
被叶问背起来勉强能看见祭坛的丁苓翻个白眼道:“有病,这天不管谁上去都得打雷闪电!”
叶问托着她把她往上掂了掂,听她吐槽无奈地摇头。
邵昭能感觉到的却不止这一点。
她皱眉低头去看,能感觉到祭坛的地面在震颤。
坛顶的铃声还在响,每一声都如银丝细线,从坛顶倾泻。那不是召唤神明,是在牵引邵昭,要把她拖去哪里。
身躯被不知名的力量吸引着想要抬脚上前,邵昭抬头去看,越仙儿跳舞的身姿恍然和另一个身形相重合。
银制的面具和越仙儿的脸轮番变幻,最终天空落下了第一滴雨水,落在越仙儿的脸上。
在邵昭眼里,却是顺着银制面具一路往下,像一滴眼泪。
“啊!!!”
越仙儿的尖叫声冲破了这场幻觉,坛顶上原本端庄的请神舞终止,所有人伸长脑袋去看,只见越仙儿惊恐地提着裙摆跑下坛顶。
而坛顶上,是一团逐渐凝出人形的紫黑色雾岚。
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越仙儿被华服绊了一跤,摔在邵昭的面前。她抬头去看,邵昭却没有看她,皱眉紧紧盯着坛顶的方向。
祭坛下的华枞看着坛顶,叹气低声道:“果然把她逼出来了。”
他要转头和莫兰行说些什么,一转过去,人却早就没影了。
莫兰行并不参与华枞的计划,华枞要做什么他不管,如果是要杀那个人……他乐意至极。
但在他眼里,更担心邵昭的安全。
那个人留给他的印象属实与仁慈沾不上边。
雾岚最终显现出原本的人形,坛顶上站着的是身着紫金华服,银饰嵌入血肉之中的女人。
其实那人霜发满头,脸部多处细褶,身形高挑却干瘦,实际应该算是老妇。
但那人眼下嵌着银饰,一双狭长锐利的眼睛往下一看,睥睨感升起,那种天生的威严庄重,来自神明后裔天然的威慑,让人联想不到她已老去,只想屈膝跪拜。
可那也只是对祭坛下的普通民众而言,下面乌压压跪了一片,依旧站立的人里,有华枞,有许长老,另一头的公孙无落,还有祭坛上的莫兰行和邵昭。
没人知道邵昭此时是什么心情。
她浑身僵硬,看见坛顶那人时,没有敬畏,没有好奇,而是从内心撕开恐惧的漩涡,几乎让她整个人陷入里面。
好可怕。这是她心里升起来的第一反应。
想逃。这是第二反应。
然后,全身都火辣辣地疼起来。
她有些支撑不住,下意识往后退去,撞在了赶上来的莫兰行身上。
莫兰行上前把她护在身后,直视坛顶那人。
银铃又响了起来,那人的目光落在邵昭身上,再看莫兰行,威严的面容上显现出一瞬困惑。
“看这场景,真是熟悉到让我觉得,好像时间一点都没有动作。”
华枞咳嗽几声,扬手正色道:“祭司大人,得罪了。”
在他的号令下,准备了百年有余的灵药枷锁自祭坛上应运而起捆住前祭司。
灵药枷锁没有实质,药物沿着气爬进前祭司的体内,牢牢地封锁住她的真气经脉。
这就是华枞蛰伏百年,忍着身上咒术研究出来的灵药缚。
前祭司意识不对,僵硬地转过脖子去看下面的华枞,道:“黄口小儿,你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华枞对她恭谨一礼,不卑不亢:“祭司大人,我是为了您好。”
前祭司厉声道:“放肆,巫修一族乃神子,你又凭什么自以为是!”
众人被这变故震得一愣,一边是医宗宗主,一边是许久不见的巫修祭司,不知该去看哪边才好。
忽然,前祭司猛地转向邵昭这边,哪怕有灵药缚,依然速度奇快。只是也快不过莫兰行,在逼至邵昭眼前时就被巨大的斥力逼退。
邵昭只来得及看见前祭司一双没有任何生机的眼球。
前祭司在几尺外稳住身形,定睛去看莫兰行的样子。
俊美不似凡人的青年护着身后脸色煞白的少女,同记忆的画面没有任何改变。
“我记得你,四百年前,你就是这样,带走她。”前祭司冷哼一声,诡异地笑道,“剜心的滋味,好受吗?”
莫兰行蓦地沉下脸,邵昭惊异地看他。
什么剜心?
恐怖的熟悉感摄住了邵昭的心魄,让她甚至连一句疑问都说不出口。
当前祭司再度向她伸手,宛如抓住最后生机时,她下意识挥手打开。
“别碰我!”
这句话如一声咒文,公孙无落手中的纸片应声飞去,落在邵昭面前,翻转的过程中,墨渍退去,露出“南境巫修”四个字。
反面也有字,写着“八苦幻境”。
有谁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白光大作,仙乡被罩入浓雾之中!
“阿昭!”
邵昭沉入雾中前,感觉到莫兰行抓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