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些小仙门上赶着去夸,稍大些的也有自己的傲气,不想谄媚,但也不会落下交好的时机。
莫兰行坐在上首,对那些褒誉之词并不在乎。虽说出自同一脉,都辗转经过了多少代了,莫兰生又不是他亲生的,哪来那么多与荣有焉。
他有些不大开心,看向万炉宗所落座的位置,邵昭一手支在扶手上,没什么坐相窝在宽大的椅子里,也不让人觉得她失礼,反而是看出些不拘泥的随性。
她听那些倒是很津津乐道,不曾朝这边投来目光。
莫兰行低头,手指放在茶杯沿口上缓缓绕圈,没有附和那些说话的人。
下面要拍马屁的人看他的脸色,渐渐的也不敢再多说了。
华枞瞧他的面色,手成拳抵唇咳嗽两声清了喉中痒意,才说:“魔眼频开虽能堵上,但这事有蹊跷,开启的魔眼都聚集在中部,甚至是新生出来的。”
这事,邵昭也知道。
四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与修士来说自然是日行千里去哪都能短时间到达,但是四境之间还有中部,那里灵气稀薄,居住的全是普通人。
一个没有修士的地块突然爆发魔眼,这当然值得重视,甚至是大事。那可是大陆中部,魔气一旦从那里扩散,四境就是人人自危,尤其是西境,将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
所有仙门不得不去调查魔眼频发的根源。
这场原本就是商议着来的,有人大着胆子提出假设说:“与武宗殷湛是否有关联?”
大家好像想起来了,纷纷议论起来。
有巫行作证,殷湛入魔屠戮宗门已经不是秘密,凡是沾了魔字,多少要和他扯上关系。
何况,两年前武宗举兵去铁骑城下强行开启魔眼一事众人也没忘记。
这么一想,大家都不动声色地望向独自一人坐着的鸿蒙英。
鸿蒙英似乎有心事,低着头没去管他们。
“近来去东渠山脉打探的人说,山脉已然平了,殷湛……那魔头不会真去了中部作乱了吧?”
“不会。”
上首清越的嗓音传来,所有人正色看去,莫兰行依旧在用指腹沿茶杯口摸,只是这回沾了水,伴着细响说:“山脉是我移的,殷湛亦是我封印的,他去不了别处。”
而后他停了一下,又说:“但其他的就不能保证了。”
他现在仍觉得那日封印虽花了不少代价,但还是过于轻易,心魔并未阻止他,好像并不在意这个封印。
然而它又确确实实是被封着的。
以防万一,免得这群人失了戒心,他没有把话说死。
他的话让全场的人静默,邵昭看着他挑眉,鸿蒙英也动了动,缓缓转过脸抬头去看。
他说移平就移平了,说封印了就封印了,没有大张旗鼓地去做了,做完了又平淡地说,好像只是闲来无事去散了个步。
邵昭想到那一晚他披夜幕来,隔着窗抱她,不由得担忧。
原来是那个时候。
鸿蒙英看了莫兰行一会儿,又转向邵昭,许久没有挪开视线。
他突然出声:“铁骑城数年来镇守北境魔眼,专业算不上,好歹经验丰富,不日与莫兰家主于中部汇合,共封魔眼。”
他这一出声,众人又把目光挪过来,他坦然地接受注视,又对着江如秋说:“只是也希望魔眼可寻,这件事还要请万炉宗多费心一些。”
少城主的稚气好像完全褪去了,说话时已然是成熟稳重的城主风范,红玛瑙抹额在他额上熠熠生辉,却没了当年一眼看去矜贵豪气的感觉,矜贵仍在,气质却已经沉淀了下来。
邵昭看着他,不知心里什么感受。而鸿蒙英却没有看她。
铁骑城表明态度,其余仙门也不好意思光躲在后面,也附和着,能封魔眼的就去封,封不了的就守。
其间,只有以公孙无落为代表的琼华剑派什么也没说,他翘着腿坐在位置上,看猴似的。
当然,也没有人敢去招惹。
这一场与其说开会,不如说是动员大会,华枞这些日子也是见仙门里人心各异,都是为了自己,能避则避,可人人都避了,累死累活的就剩了万炉宗和莫兰氏,没有这样的道理。
人散了以后,场上还有几人不动,华枞咳嗽着,下了台阶唤鸿蒙英。
“多谢鸿少城主,否则难以开头。”
论没有长辈架子的,第一个是莫兰行,第二个就是华枞,前者是不在意,后者却是真的温和。
华枞向鸿蒙英拱手道谢,被鸿蒙英避开,反而受了个礼。
鸿蒙英放下手道:“原本就是该做的事,华宗主才是,多谢数年诊治家父之恩,及两年前铁骑城一役之情。”
他说完,回头看邵昭还没离开,径直走过去。
邵昭看他前来,没有动,撑着脸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偷偷瞟一眼上首起身的莫兰行。
她的表情一五一十落在鸿蒙英眼中,他盯了那张脸一会儿,气急又挫败,藏下自己的情绪撇嘴俯视她。
“邵昭,本少城主的枪炼好了吗?”
这一开口,又是熟悉的傲娇猫猫语气。
邵昭愣了愣,舒了口气,说:“差不了多久了,少城主就再等等吧。”
鸿蒙英哼了一声:“虽说你讨本少城主不开心了,但少城主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了。”
江如秋听得皱眉,问邵昭:“你先前与少城主吵了架?”
“唔……算吧?”
鸿蒙英继续哼唧着说:“我不计较,但是好歹也得讨点好处,你只要在我的枪上加……”
邵昭立刻摆出哒咩的手势:“休想。”
鸿蒙英不可置信地看她:“邵昭,这点要求都不能哄哄我吗?”
“少城主,我是有原则的,那枪真的已经够酷炫了……”她还没理论完,手腕忽然被抓走。
莫兰行把邵昭藏在自己身后,挡在两人中间,面色不虞道:“少城主这么大人了,就不能自己哄哄自己?”
鸿蒙英:“……”
莫兰行把邵昭连拖带拽牵走,在场的其他人都默默低头又或者仰头望天,只有鸿蒙英气得要跺脚。
他心里难受,武器合自己心意还不行嘛!
什么叫这么大人了,他……他也才二十出头啊!
邵昭没有挣扎,被带出去以后玩味地去瞧莫兰行的脸色,几次看了又被掰回去。
她觉得好玩,突然停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吸吸鼻子说:“路止,我手疼。”
莫兰行果然不用力了,松开了她,却还是没有看她。
她自己绕前去,眯着眼看莫兰行沉郁的脸色,故作不知,戳戳他的下巴说:“今天朝圣节,陪我去玩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