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行静默了一会儿,随后从她的脊背一点点手掌爬上,手臂圈着她慢慢拢紧。
她就捂了一会儿,就感觉抱着的人已经热成了一个火炉,温度舒适恰到好处,她没一会儿又眯起了眼睛。
“阿寂说他先前给你打过狐皮做裘衣,岁末前,我也送你比狐皮更好的,如何?”指尖缠绕她的发丝,莫兰行轻声问她。
半进入睡眠状态中的邵昭含糊应了一句。
莫兰行继续给她描述:“给你打最漂亮的翎羽最结实的兽皮,做成新岁的新衣送你,好不好?”
邵昭已经听不见了,这一天疲倦还有莫兰行身上完全配合着她的体温,早就让她陷入梦乡不知归处。
从前莫兰行会觉得邵昭不愿舍去作为普通人的睡眠而醒着的时间太少,不够和他在一起的,可也难得觉得这样不错。
他身上没有被邵昭接触的部位都还是冰凉的,抬手时等到灵力烘热才放在邵昭的脸上。
“不只是新衣,我再给你磨一套首饰。”他顺着邵昭的耳廓指尖滑到鼻梁和眼睑,接着说他今晚原本要和邵昭说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把人抱紧了些,似乎有些紧张,垂着的眼睫轻颤,说:“我原本,要和你说求亲的事宜的。”
“三书六礼,鸿雁为信,我记得你先前十分喜欢百里红妆盛景,这些我都能给你,准备了许久了。”他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捏起邵昭的下巴晃了晃,“可你怎么都不听我说就睡着了?”
邵昭的嘴巴被捏得嘟起,睡梦中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凭本能勾着莫兰行的脖子凑上去,安抚似的亲了亲。
莫兰行对她这样没有办法,原本今夜是有些生气的,可这生气的火苗只露了个头,又被灭了下去。
算了。
他摸摸邵昭的头顶,又调整了姿势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些。
那便再等等好了。
这一次醒后,邵昭慌里慌张要给莫兰行赔罪,后者也没客气,给了她一个“惩罚”。
“罚你一直戴着我给你的簪子,一直一直,不能摘下。”莫兰行朝她温和地笑,推开窗户时清晨曦光照在他的侧颜,白光好像能穿透他的皮肤照见里面,莫名多了一种破碎的虚幻感。
他蹙眉为难说:“其余的,我也舍不得。”
他不但舍不得,连“惩罚”也要给邵昭挽个漂漂亮亮的发髻,梅簪藏在发间时隐时现,不像簪进去的,更像是从里面长出来的,衬得如花容颜更加漂亮得紧。
“看不出来,你手真巧。”邵昭摸摸头上的发髻感叹,也没敢多动,生怕弄坏了。
莫兰行还在为她梳发尾,闻言轻笑:“我听说,夫妻之间,为夫人绾发是件趣事,绾得好不好看更关乎两人的感情。想着以后我要常常做这事,特意费了些功夫学的。
还好你能喜欢。”
邵昭摆弄头发的手停住,仰头去看他,眼睛还是小狐狸的眼睛,却明显多了几分不知所措,耳根也逐渐烫起来。
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不得了的话。
莫兰行彻底来了兴致,梳子换了只手拿,原来拿梳子的手就摸上邵昭的眉毛,说:“我还可以试着给你画眉,我虽没处可以练习,但好在书画还算讨巧,应当也不差。”
梳头发,画眉毛……这不就是以前在史书里看过的闺房之乐吗?
邵昭双手捂脸羞恼地想,下一步不会还要点绛唇吧?
“阿昭,你的脸怎么这般红?”身后的人故意挪开她的手凑近看,很惊奇的事情似的,还捏了捏她的耳垂,“耳朵也是,好烫。”
邵昭受不了了,一下弹起来,涨红着脸瞪他一眼,慌里慌张跑出门,只丢下一句“有空再见”。
事实上她觉得,未来几天内都不能再见了。
她的心率十分不齐,再这么下去,容易早逝。
可是……
邵昭颇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办,好像刚出来就想他了。
太可恶了,怎么这么会!
可恶!
而让她在脸红心跳里反复死过去又活过来的人在目送她离开后,唇角上扬,春风拂过泸沽湖都不会比这个笑容更具有春情。
莫兰行把梳子放回梳妆台上,抬起手背碰了碰嘴角,才把嘴角压回平常淡然的弧度。
那些话虽说是他出自真心,但看了邵昭又羞又恼的表情,还是没能忍住,稍稍使了个坏。
小狐狸从来眯着眼睛坏笑,大尾巴总是故意勾上他的手脚,让他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应对。可当他发现,只要抓住那只尾巴,轻轻揉捏,小狐狸的毛就会像蒲公英一样炸开,半点也不敢动,他就可以心满意足地把狐狸抱进怀里,无论他如何逗弄。
梳子躺在桌上,他看了一会儿就要离开,刚侧身又顿住,皱眉看回去。
这梳妆台上,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邵昭的首饰少,簪发的除了样式简单的簪子以外就是纯色的发带,更没有耳珰项链手镯这些东西,也不用说胭脂水粉一类。
那把梳子孤零零地躺在梳妆台上,显得可怜。
就算不喜欢脂粉,至少口脂和黛笔也该有吧?
“邵姐姐,你头上这个,好漂亮。”
邵昭拿一本杂记逗龙衔珠的时候,银色小龙的眼睛只短暂停留在她手上的书一会儿,就被她头上的梅簪吸引了注意力。
龙族从破壳开始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龙衔珠身为一个从小被娇宠的小公主更是喜欢,化成人形鼓着腮帮子盯了好一会儿,咽口水的声音清晰无比。
这支琉璃簪的材料实在太过上乘,遍体通透,发着柔和的光芒。龙衔珠实在眼馋,悄悄伸手摸摸,却在即将触及簪子表面时被刺了一下。
“好疼!”她嚷嚷着。
邵昭抬手摸摸头上的簪子,她倒是没什么感觉,可看龙衔珠的手指,已经红了半截。
“邵姐姐,你摘下来,我就这样看看好不好?”龙衔珠含着手指委屈巴巴地请求。
邵昭原本想应了,刚要拔,又感觉簪上有什么悄悄缠上了她的手腕,像某人的手,温柔缱绻地挠了挠她的手心。
她想起来莫兰行说的“惩罚”,抱歉地笑笑:“不能摘。”
“为什么?”
“这是我最喜欢的人送我的,他让我不能摘,我就不能摘。”邵昭的手挡在唇边小声说,“摘了会有大麻烦的。”
龙衔珠睁大眼睛:“那可不能摘啊,邵姐姐你别动它了。”
她完全没有好奇邵昭口中“最喜欢的人”是谁,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个理由后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书转移注意力。
过了一会儿后,她又托着脸说:“我还以为只有我会把喜欢的人送的东西好好戴在身上呢。”
邵昭警觉。龙衔珠喜欢的人送的东西?殷湛?那狗男人送过什么东西吗?
“你看,小白送我的花我都串成了项链手链戴在身上。”龙衔珠献宝似的把藏在衣服里的拿出来给邵昭展示,“全部都在哦。”
邵昭猝不及防,被那一串亮晶晶的花晃了眼睛,然而心神比眼睛更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