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掌心揪紧了陆擒后背的西服布料,手背青筋浮凸,捏皱了一大片。
他本来想借陆擒干净清爽的气息缓和一下,几乎把自己的嘴巴按在陆擒脖子上,想把呕吐感堵住。
他努力了,但是没用,一口红酒尽数送给了陆擒领口里,贴着对方青筋贲张的动脉细细密密地流进衣服里。
好在他之前运动后没再进食,症状是强烈的干呕,除了未含下去的酒液外,只有一点酸水。
裴容心想太背了,这辈子没这么背过,蒋天但凡晚出现一秒,他那口酒就咽下去了。
持续的反胃感让他没能抬起头,维持着同一动作辗转,竭力缓慢地平复消靡。
他憋得眼尾通红,胸腔起伏,鼻息轻促,丝毫不敢睁眼,怕蒋天就站在他面前。
全场几乎惊呆了,娱乐圈的艺人为了搭线花样百出,他们是见惯了的,但是这样的场面实属罕见。
裴容在尽力降低酒液对陆擒的影响,吐得很小心。落在旁人眼里,却是裴容突然缠着陆总耳鬓厮磨,难舍难分,感觉陆总脖子要被种出草莓印了。
而陆擒站着不动,神色捉摸不透。
两人一冷一热,看得有些人脸都红了。
这就是娱乐圈第一美人动情时的冲击力吗?若不是他依靠的人是陆总,大家不敢把目光放得太炽热,恐怕要凑近掠夺风情。
陆擒不敢想流进自己胸膛里的是什么,僵硬的像一尊雕塑。但只僵硬了一瞬,下一刻,他考虑到有些人心里在龌蹉地想什么,抬手揽住了裴容的腰,明晃晃宣誓所有权,将裴容的单方面放浪的耳鬓厮磨变成一个亲密的拥抱。
裴容以为陆擒会把他推开,有理智的人在这种场合肯定不会当场暴怒,等回去了再算账。
但是自己首先做出毫无理智的事,陆擒会是什么反应,他并无把握。
在他一边忐忑,一边压着反胃感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按在了他腰上,像一注稳定剂让他抽动的胃部不可思议地安静下来。
他不用看就知道,这只手掌骨节分明,带着粗糙的茧。
“怎么了?”陆擒垂下眼睫问,耳根有不自然的红。
耳朵离陆总振动的声带很近,听到的声线偏低,耳膜很快传来共鸣。裴容不自在地蹭了蹭耳朵,这就是网友吹爆的令耳朵怀孕的声音么。
裴容刚想说话,一个人没眼色的挤上前,声音清润地叫了一声“裴师哥”。
裴容动作一顿,恨不得闭上耳朵,有完没完了。
会场中心,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极有美感和诱惑的默剧,蒋天的声音打破了画面,人们不由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蒋天本来就小红,拍了很多快消品广告,现在签了陆氏重金投资的江陆娱乐,跟裴容是师兄弟。
看过刚才那一幕,所有人都隐隐约约明白陆总突然布局文娱产业的原因,绝不敢轻视裴容和陆擒的关系。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蒋天跟裴容风格不同,卖的是帅气男友人设,两人间不存在竞争关系,光是吃裴容漏下来的资源就够了。
乘着这一股东风,蒋天也能直上云霄。
娱乐圈跟红顶白,看出一个人要交运,都不会吝啬笑容。
蒋天笑容灿烂地打着招呼,替裴容解除尴尬,如果裴容顺坡下驴,愿意引荐,再好不过。
他想起罗裙曾今跟他说过的话。
罗裙说裴容总是不愿意配合饭局酒局,洁身自好,所以他虽然靠颜值爆红,但很难有顶级资源。
“小天你起点更高,公司又有了陆氏输送资源,将来肯定是超一线。”
蒋天轻蔑地想,所谓洁身自好不蹚浑水,就是看不起池子里肥头大脑的蠢鱼罢了。一旦有金鳞化龙,他师哥贴得比谁都紧。手段不可谓不深。
罢了罢了,他手段深,自己跟在后面捡便宜,将来或可取而代之。
蒋天打完招呼,借着陆总享受了一下众星拱月的排场,自得了一会儿,发现裴容根本没理他的话。
气氛变得尴尬,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感情一般。
公司命令他不要出现在有裴容的场合,没说原因。因为裴容要退圈,蒋天自己猜测是“王不见王、完美错过”这种后续炒作铺垫,让他在裴容退圈后也能蹭热度。
但他觉得现阶段同框对他更有好处,上次综艺从裴容那里吸走的流量实在太可观了。偶遇嘛,能怎么样呢。
蒋天下意识看向陆擒,想换个人搭话,猛地对上陆擒不善的眼神,心脏缩了一下。
裴容把一只耳朵压在了陆擒衣领上,但防不住另一只耳朵没聋。
他痛苦道:“我想……出去……透气。”
陆擒二话不说,带着裴容往会场出口走去,完全把蒋天晾在身后。
焦点中心只剩下一个人,蒋天很快感受到了如刀似剑的打量目光,一时间脸色变得苍白。
过了会儿,其他人对他也不感兴趣了。
陆擒把裴容带到洗手间,一关上门,裴容自动从他身上分开,擦了擦嘴角。
陆擒面色铁青地看着镜子,黑色西服罩住的衬衫一片红色的液体痕迹。表情凶了点,但不狼狈,反倒像扎染艺术穿上身。
他是此时此刻才发现只有酒液,没有其他秽物。
不可思议,他居然顶着一身未知物到现在还让裴容活蹦乱跳。
裴容心虚地拉着西服领子,想帮他赶紧脱掉,被陆擒一下握住了手腕。
“解释。”
陆擒在“裴容他想趁机借势”,和“他不想参加宴会故意捣乱”间反复横跳。
哪种情况都很难理解往他领口里吐红酒的行为。
总不能是调|情。
胸膛透心凉的酒液,突然像被点了火的酒精燎原。
陆擒呼吸变重,即使这样也不能放过他。胆子太大了。
裴容:“嗯……品酒课不是说,红酒要含8、9秒么,然后我突然看到蒋天,想起了他给我炒的很恶心的鸡胗,就……突然反胃,怕当众吐出来咱俩都没面子。”
陆擒倏地冷静:“哦,那是品酒课的错了。”
“那你为什么不吐自己袖子里?”
裴容一下子傻了,醍醐灌顶。
是啊,为什么呢?
他想了一下,可能是下意识觉得干呕的姿态很难看,靠着陆擒缓冲可以减少躯体幅度。
陆擒居高临下看着他。
说不出话了吧?肯定别有目的,目的就是……
裴容:“来不及了。抱歉,原因就是这样。”
他补充了一句:“你信我吗?”
正常人听见他解释可能都会打个问号,毕竟“看见一个人就想吐”这个借口太烂了,仿佛有臆想症。
陆擒却道:“我信。”
他看过裴容和蒋天的综艺,裴容捏着鼻子给蒋天捧场的样子太难受,让他怒不可遏。
陆擒对蒋天的评价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且自私,知道师兄不能吃辣,脚跟还没站稳就踩着同事作秀。
陆擒觉得自己若是不出手,裴容在公司一定会被欺负。
他甚至期待过裴容会给他打电话。
没有,裴容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裴容倍感歉疚,道:“我给你洗衣服。”
陆总肯定不缺人手洗衣服,但自己的态度要有。
陆擒:“就这样?”
裴容:“……呃。”
那不然还要赔钱吗?他敢说赔钱陆擒估计要掐死他。
陆擒眸深似海,最后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先欠着吧。”
高秘书很快送来备用衣服到洗手间。他万分感慨,上一个往陆总身上倒酒的,还是上辈子。
裴容狗腿地帮陆擒拉开隔间的木门,“陆总,请。”
陆擒看了他一眼,直接解衬衣扣子。
裴容挠了挠脸蛋,抽了一条纸巾,浸了水,给陆擒擦脖子以下的部位。
啊这,看看人家这腹肌,这硬度……这血气方刚。
陆擒没说什么,只是让裴容把脏衣服装好,两人便出去了。
来时是陆擒到裴容小区楼下,回去时依旧送到门口。
“家里有红酒吗?”
裴容想象了一下陆擒开了一支红酒从自己头顶浇下来的画面,脊背一凉。
“有。”
他提着衣袋下车,陆擒果然跟着他上楼。
裴容磨磨蹭蹭地从酒柜拿出红酒。
陆擒冷漠:“不用拿杯子。”
裴容:“……嗯……我温一下。”
如果注定要浇头,他希望是37度。
陆擒显然觉得有些麻烦,半强硬地躲过开酒器,三两下旋转开,对瓶吹了一口,在裴容视死如归的视线里,扯过他纤细的腰身,吻了下去。
裴容张开嘴,喉结滚动,只有被动吞咽的份。
半响,陆擒放开他,顶着下半身的暴躁气息:“衣服记得手洗。”
然后便拿起沙发上的新外套,匆忙带上门走了。
准备机洗的裴容:“……”
这辈子没手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