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隔着玻璃窗,赵熹微也能够感受得到沈秀身上的那种压迫力。
在她手拍到桌子那一瞬间,仿佛从钢铁水泥的现代社会,突然来到强者生,弱者死的原始森林,手无寸铁的人在这里,只能沦为猎物,而沈秀,则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猎食者。
“不是,不是我杀的他们”
这句话一出,付泽的嘴角就翘了起来。
他知道这件事情,成了。
心理防线被破之后,董勇交代的很快。
他承认,雷立业的确是在他们故意引诱下跳进的赌博的大坑。
不过像雷立业这种人,当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的确是坏事做绝,为了挣钱害不少人家破人亡。
但要说车祸的那几个人是他害死的,他是绝不承认的。
不过他的确心虚
“就在那起重大车祸发生的不久前,我遇到了一个怪事。”
“我们开赌场的嘛,多多少少都认识几个放高利贷的,几个收债的,通常那种实在是收不回来的债,我们就会倒手卖出去,卖给那种专门收债的人,不过我们一般有自己常用的收债公司,有熟悉的合作对象。”
“不过警官你们也知道,这种烂账不好收,通常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十万的债,能买个五六万都算不错的了,也就是回点本钱,不过车祸不久前,我一个朋友找上门来,说是有人收这种烂账,原价收就是要筛一下欠账人的情况,我就把雷立业的债卖了出去”
之后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时隔不到一个月,六死一伤的重大车祸发生。
像董勇这种开赌场的人,最不缺的就是精明。
如果说车祸刚刚发生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这里面有鬼的话。
手下小弟的一句汇报,瞬间就让他觉得大事不妙。
他瑟瑟发抖又紧张的解释道“我们不是找了个妞去钓雷立业吗确定把他身上的油水都榨干以后才收的手,结果车祸发生后不久,有个小弟告诉我,雷立业又有钱了,又来泡妞了,问我要不要收拾收拾他,再榨一次”
董勇是爱钱,但更爱惜自己的命。
他不在乎雷立业哪里搞来的钱,偷的抢的借的都无所谓。
他在乎的是债卖出去之后,雷立业怎么还的债。
按照董勇他们对雷家的评估,三十七万,基本上属于是把雷家榨的一干二净,又不至于把人榨死的地步,卖了房子,再借点钱,日子还是能继续过下去的,但是像雷立业这样继续大把撒钱来泡妞
那不是嘲笑他们的家庭调研能力吗
“这么说来,你们还挺有良心的”
“这不可持续发展嘛,可持续发展嘛。”
审讯开始时还吆三喝四的董勇,此时表情格外卑微。
“像雷立业这种还在读书的娃,是最好榨的,他欠了钱,他爸他妈就他一个娃,说什么也得给他还”
董勇说的头头是道。
沈秀没心思听他的财富经,打断他道“继续说你是怎么发现车祸的事情和你卖出去的债有关系的。”
“是,是,我这就说,话还要从那个钓雷立业的妞身上说起”
不止董勇一个人好奇雷立业哪里来的钱。
门一打开,众人才闻到里面传来的骚臭味。
付泽低头,果不其然在董勇坐着的位置下面,看见了一小滩黄色的水。
他收回视线,提醒民警,“记得打扫一下。”
沈秀从审讯室里走出来,赵熹微敏锐的注意到,她的唇色比平时更淡,脸色也发白。
她站在沈秀身边,轻轻地撞了一下她,后者眨眨眼睛,抬手勾住她的手臂,果然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压在了她的身上,赵熹微忍不住问她,“很累”
沈秀点头,“消耗有点大。”
一场审讯下来,同一个问题反复询问,要不断分辨被审讯者话语中的真假,有疑惑的点还要再三确认,普通的审讯人员都会觉得疲惫,何况是大量使用特殊能力调动被审讯者情绪的沈秀。
她的特殊能力虽是多世记忆觉醒所带来的副作用,却也不是全无消耗。
平日里她的新陈代谢速度就比常人更快,体现在外就是光吃不胖,甚至是少吃就瘦,这还仅仅是能力被动存在的情况下,如果是主动使用,短时间内,她储存在体内的能量就会一耗而空,所以沈秀平时才会格外注意锻炼,因为身体越强健,吸收和储存的能量才越多。
正低头看审讯记录的付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小赵,你带秀秀去我办公室坐会儿,我一会儿就过来。”
同出审讯室的审讯员瞧见沈秀的模样,“嘿嘿”笑了一声。
“秀姐最近有点虚啊,一场就不行了”
沈秀朝他投去同情的眼神。
后者被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沈秀才摇摇头,一副你还太年轻的表情。
路过男人身边,她拍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
“相亲又失败了吧好好学,好好看。”
两人走远,男警员才摸着自己的寸头,一脸茫然。
“啊,秀姐是什么意思”
在外做记录的记录员吐槽道“人家虚,是因为有老婆心疼你个单身狗,懂个屁”
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的警员“”这个只有单身狗受伤的世界。
赵熹微现在已经不会因为沈秀和警员的熟悉而眼热。
她陪着沈秀到了付泽,见房间里有饮水机,就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沈秀双手捧着水杯,小口地啜饮,表情特别乖,一点都没有审讯室里的凶悍模样。
赵熹微有一瞬间的恍惚,不明白哪个才是真的她。
但她觉得,自己离真正的沈秀,好像近了那么一点点。
沈秀小口喝掉大半杯热水,胃里舒服了许多。
喝完水,她往椅背上一靠,开口道“今天”
“回去再说”赵熹微下意识地打断她的话。
看到沈秀这姿态,她下意识地就想起了上午在心理诊所里的事情来。
她羞的红了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秀,沈秀一看她表情,都不用读赵熹微的心,就猜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的嘴唇很隐秘的勾了勾,并未让赵熹微注意到自己脸上可疑的笑,反而故意做出一脸不解无辜地样子问道“啊回去再说我以为你会想要讨论十四年前的案子呢。”
赵熹微“”
她哪还不明白中了沈秀的套。
雪白的贝齿咬着薄薄的嘴唇,漂亮的丹凤眼没好气地瞪了沈秀一样。
她脸上难得出现这样生动的表情,沈秀被瞪,脸上却忍不住浮起笑。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推开门的付泽停在门口。
“不打扰,”沈秀道,“审讯室准备好了吗”
赵熹微并不知道还有下一场审讯,她皱眉关心地看向沈秀,“你还要接着审讯”
“早一日问出真相,早一日安心。”
沈秀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肩膀,“你也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不是吗”
“十四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四年,真相早一刻晚一刻都无伤大雅,但是你的身体”赵熹微说的是真心话。
沈秀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嗓音说道“沈太太,可别以为我和你一样虚啊。”
下一场审讯,是针对雷建斌的。
短短数日,他看上去比第一次见面老了许多。
脸上的皱纹更深,头上几乎寻不到一根乌黑的发。
他看向走进来的审讯人员,“我已经说了,我就是刻意报复那个姓赵的”
“我们现在关心的不是你在赵熹微车里动手脚的事情。”
“我们现在更关心的,是十四年前的案。”
雷建斌的瞳孔骤然紧缩,“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秀勾起唇角,“你如果真的不明白,就不会说出这句话。”
雷建斌的破防比董勇更快。
他的防线其实比董勇高得多。
任谁在监狱当中保守一个秘密数十年,也能铸造起这么高的防线。
问题在于,他有一个犹如阿喀琉斯之踵般的致命弱点。
他的儿子。
“听说你儿子在一个政府机关上班,马上就要转正了”
这当然是骗雷建斌的。
雷立业在政府机关上班不假,不过就是个临时工,连合同工都算不上。
转正,编制以雷立业的文化水平,想都不要想。
问题是雷建斌不知道。
一听说当年的事情调查出来会影响雷立业的前途,他立马开口道
“都是我做的,和我儿子没有关系”
观察室里有人叹了一口气。
一个女警员感慨道,“他要是多点文化,就应该知道直系亲属有严重犯罪行为,孩子大概率也是过不了政审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如此感叹,是因为对她来说,不管是十四年前的重大车祸也好,还是雷建斌对赵熹微的蓄意谋杀也罢,都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而观察室内的赵熹微,已经攥紧了拳。
她其实一直不愿意接受,十四年前的车祸不是一场意外。
不是说她不想找出凶手,不是说她不想为母亲报仇。
而是如果当年发生的车祸不是意外
她的心口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作者有话要说清明节室友带孩子回乡下,熊孩子直接把六百度近视亲妈的眼镜搞掉
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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