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良久的寂静过后,沈景云与长孙澈对视一眼,二人皆摇了摇头。
“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沈景云又向着长孙澈使了个眼色,长孙澈将他身边的机关按了下去,仍旧是一声轻轻的响声,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沈景云见状,慢慢弯下身去,缓缓抱住了自己的身子。
长孙澈站在她身旁,看着沈景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轻轻抚摸着沈景云的头发。
良久,低沉而压抑的哭声传来。
“阿澈,我本来以为有了希望,没想到太后居然苦心积虑地设计了这一切,甚至还先我们一步”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来,长孙澈也蹲在地上,抱住了沈景云颤抖的身子。
沈景云自从端遥被掳走之后,整夜整夜的噩梦,没有做噩梦的日子便是失眠,这些长孙澈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有多么渴望救出端遥,现在就有多么崩溃。长孙澈静静抱着沈景云,直到她的哭泣声慢慢停止。
“我们回去吧。”
沈景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看着蹲在地上的长孙澈,低声说着。
长孙澈看着沈景云低垂的眼睛,乌黑的睫毛上带着些刚刚哭过的湿气,眼中却没有了光彩。
长孙澈无奈叹了口气,将沈景云扶了起来,送她回到了内殿,看着沈景云躺下闭上眼睛,长孙澈又翻出沈景云先前用的安神香。
“阿澈,别点。”
压抑着的,低低的声音传来,但长孙澈并未由着沈景云,仍旧点上了安神香,不过多时,沈景云便沉沉睡去。
长孙澈坐在沈景云床畔,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的眉头紧紧皱起,显然是又开始做噩梦了。
他轻轻抚上沈景云的眉头,将她眉间的皱褶抚平,又拉起了沈景云的手,像哄小孩一样低声哄着沈景云。
神奇的是,沈景云就在长孙澈这样的低声之下,渐渐恢复了平静。
安抚好沈景云,长孙澈又回到了偏殿。他摆放好所有的物件,将又重新仿制的一枚阵眼放在了梳妆台上。
做完这一切,长孙澈神情可以说是冷漠地擦了擦嘴角流下的鲜血,转身离去。
次日,晨。
沈景云难得好眠,却一大早被人叫了起来,迷茫之中,沈景云低声呢喃出了“阿澈”二字。
伺候沈景云起床的烟萝听到了这个名字,连忙低声“哎呦”了一句,将沈景云晃醒。
“我的小祖宗哟,幸好现在哑奴还没过来,若不然被她听到了,说不准会惹出来什么祸端呢!”
沈景云渐渐清醒,听着烟萝的唠叨,想着昨夜的事,心猛然冷了下来。
“今天可是有什么事?”
恰在此时,哑奴走了进来,沈景云在梳妆镜的倒影之中,看到她手上捧着一套极为华贵的服饰。
“险些忘记了,今日是陛下登基的日子。”
沈景云微微一笑,看着镜中梳妆好的自己。
浓如墨深的头发全都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抛家髻的,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步摇,又戴一顶同色的凤冠。
眉如远山,朱唇轻点,两颊扫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更添了几分妩媚。这样一梳妆,倒是和身后的哑奴相差极远。
沈景云转过身去,展开双臂,任由哑奴帮她更换着衣服。换好之后,沈景云微微垂下眼眸。
“走吧。”
陛下登基的日子,沈景云应该站在队伍最后,宫中并未将沈景云的封后大典安排在与长孙君逸登基的同一天,因此沈景云的身份让人有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沈景云抬头看着长孙君逸登上最高的台阶,随着群臣一同跪拜,内心毫无波澜。
礼毕,台上的礼官开始唱念册封之词。
太后坐在长孙君逸身后,如此作风,早在典礼开始之时,就引得台下官员们议论纷纷,如今册封,太后的封词甚至排在了长孙君逸之前,这让得大家更为疑惑。
沈景云却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淡淡笑了笑,并不说话。
“柔嘉郡主,德行兼备,册为皇后,择日行册封礼!”
此话一出,台下更是一片哗然,沈景云这个角度,倒是恰好能看到长孙澈,这话出来之后,沈景云便看到长孙澈瞬间握紧的拳头。
果不其然,册封诏书念毕,便有官员站了出来。
“陛下,您已经成年,太后娘娘不必垂帘听政。还有,皇柔嘉郡主本是先皇亲自赐婚,许给襄王殿下的,如今为何又入宫为后?如此行径,岂非惹得天下人非议?”
站出来的,正是吏部尚书,一个本该今年致仕,安享晚年的老头子。
沈景云听到他这一番话,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太后看在吏部尚书劳碌一辈子的份上,不要过于苛责。
果然,吏部尚书此话一出,太后与长孙君逸皆是沉寂许久,长孙君逸轻咳一声,刚欲开口,便被太后拦住了话头。
“先帝驾崩之时,亲口告诉哀家皇帝年幼,让哀家辅佐两年,再考虑放手之事。至于另一个,柔嘉郡主为后,是她自己的主意,哀家岂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
这话堵得户部尚书哑口无言,他并不知道那次兵乱的真相,太后只是随意找了个将军顶嘴,户部尚书一个文官,哪能知道太后如此残暴的手段?
太后这样一个解释,户部尚书只得告罪退下。
沈景云见状,轻轻松了口气,太后没有发作便是最好的。
待到下了朝,沈景云却被太后的宫女带到了慈宁宫内。太后坐在慈宁宫的长寿椅上,看起来眉目祥和,仿佛一个慈祥的老人家。
沈景云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太后抬头睁开眼,眼中尽是深意。
“坐吧。”
沈景云依言坐下,看着太后,心中隐隐升腾起了不好的预感。
“哀家不喜欢意见和哀家不一样的人。”
太后此言一出,沈景云瞬间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太后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轻声道。
“户部尚书年事已高,想来忽然得了什么急病也说得过去。”
沈景云只微微低着头,语气毫无波澜。
“太后娘娘的吩咐,端家定然会照做的。”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放沈景云离开了慈宁宫。
“小姐,下雪了。”
烟萝跟在沈景云身边,却一眼望见了天上慢慢飘下的大雪,还有远处那阴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