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管家老爹要我回去的时候,我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不能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何况还是回去做沈星州的生活助理,把我往反派阵营的火坑里推。
沈先生的中风一听就很有问题,虽然我没有证据,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必要去趟这趟浑水?与其将来进局子,我宁可当个逆子。
于是,我果断在电话里拒绝了老爹。
然后义正词严地告诉他:“我不打算去沈氏工作,因为我已经在准备考公务员了。”
国家编制它不香吗?!不知道宇宙的尽头是考公吗?!
沈氏这种私企,鬼知道哪天就破产了呢?鬼知道哪天老板就进局子了呢?
再说了,我考公才不是为了摸鱼,我是要为人民服务的,你们这些落后封建思想的反派,不要阻止我的精神进步!
我考公的话一出来,管家老爹也哽住了,毕竟他再昧着良心,也说不出沈氏比国家好这种垃圾话,好半天,才想出来一个理由:“那万一你考不上呢,萨宁?”
胡说八道!我怒了,我还没考呢,你就诅咒我考不上?
“我的意思是你先回沈氏,一边复习一边兼职工作。”管家老爹循循善诱。
我面无表情地打断道:“爸,交了工资税和社保,我就不是应届毕业生了。”让我看看是谁想害我,不知道应届生身份是考公最大优势吗?
……
然后,我就被害了。
淦,我[哔——]你个[哔——]沈星州!
我的亲爹拿了我的证/件,替我签了和沈氏的劳动合同,沈星州还手脚利落地给我交了几个月的五险一金。
而这时候,我笔试都考好了,因为不知道他们的骚操作,我选了个竞争不大的应届岗。现在全部完犊子了,就算我真过了面试,最终也会因为审核问题被淘汰。
我直接杀回了a市,在二十多岁,已经变成“究极进化体变态”的沈星州面前拍了桌子。
“沈总,在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替他签订合同是违法的!”
“嗯,那你去派出所报案,去法院起诉我吧,”沈星州从容不迫看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顺带起诉你父亲。”
我:……
“对了,我记得当年张梅偷孩子的时候,你父亲也是同谋,要不要我去警局把这事也说一下?”沈星州随口补充道。
我:……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但我有些奇怪——
“沈总,只是一个生活助理的工作,您出的薪资很多人都愿意来应聘,为何非我不可?”
“你比较熟悉沈家的情况,所以我才雇佣你做生活助理,而不是秘书,”沈星州终于把头抬起来看我了,那双眼眸比十八岁时还要黑沉不见底,“而且,妈妈和如林很想你。”
“另外我出的薪资也不高,你看错了合同,是一个月三千,不是三万。”
“沈总,随便更改劳动合同的薪酬……”
“萨宁,你知不知道直系亲属有犯罪史的话,你是没法考公的?”
穿越了三个世界,见识过不同类型的精神病,第一次遇到那么让我想揍人的。我思考了一下,如果在办公室里,把他揍到生活不能自理,会有什么后果?
“妈妈这几天晚上一直哭,除了喊父亲的名字,也会问起你。”
沈夫人……唉……
算了,沈星州是个贱/人,但我不能被拉低到同一个档次。
沈夫人确实很想我,看到我回来后,清丽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笑容,还让小保姆做了一大桌好菜,兵等着沈星州一起回来吃,他俨然成了一家之主。
这顿饭吃得我索然无味,事实上,当沈星州自顾自地表演“全家和睦”,沈如林脸色非常难看。
“萨宁,”一吃完饭,沈如林就拉着我,告诉我,他怀疑父亲的中风是沈星州动了手脚,“他现在我把丢到一个闲职上,我根本接触不了集团的核心业务。”
现代商战这种事,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诚然,当年我确实在波利塔王都做过生意,但封建时代的贵族奢侈品生意,靠的是人脉情面,从不是商品,而我也没有巧言者的法术。
“我只是一个生活助理。”月薪三千那种,回来也只是为了探望沈夫人,顺带看看沈星州到底在作什么妖。
沈如林也知道,他强人所难了,但在他此刻的境地里,除了我,他竟也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以前和我要好的朋友,如今一个个都避开我。萨宁,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然四年前,你不会宁可考去外地,也要避开沈星州,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滴,好人卡。
我叹了口气,如林少爷是真傻。他难道不想想,沈星州用那种卑鄙手段,也要强迫我回到沈家,回到他和你们身边,是图什么吗?
难道是因为他暗恋我,特别想念我吗?
他是在放倒钩啊!钩的就是沈如林这条傻鱼!
沈先生活了半辈子,一手将曾是地方企业的沈氏带成了世界五百强,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虽然是因为亲情才在沈星州手里翻了车,但他中风前必定做过紧急预案。
而很大可能,这个备用方案的启动机制是交给沈如林的。
像他这种商战老手必不可能相信生意场上的伙伴,而妻子太过软弱,管家又不可信,他能信的只有从小带大的养子,虽是养子,但沈先生对如林少爷爱若亲子,感情也比沈星州这种“塑料父子情”真挚多了。
“父亲之前曾经给我……”
“如林少爷!”我厉声喝道,“你和星洲少爷之间的矛盾,我不想参加,也不想知道。”傻孩子,别说出来,他一定在沈家装满了监控和窃/听器。
沈如林因我突然变脸而吓了一跳,接着仿佛明白什么似的,立刻话锋一转道:“我的意思是,因为父亲生病的事情,我没有按照约定去接女朋友,你能替我买份礼物赔罪吗?”
还好,不算蠢到家,还算有悟性。
“当然,你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不过赔罪这种事,还是要你亲自来。”
“等忙过这一段,我一定亲自去道歉。”
目送沈如林回到自己房间,电话响了,果然,沈星州让我过去。我沉默了两秒,知道刚才的事情,沈星州必然看到了,也必然会找我算账。
但我还是那么做了。
就沈星州之前的欠揍行为,我凭什么要惯着他?我忍了云中山几十年,又在雅诺面前卑躬屈膝,那是因为他们都有绝对的实力强迫我低头。
但我凭什么要忍沈星州?咸鱼是谁都可以上来踩两脚的吗?
我沉着脸打开沈星州的房门,看见他像个007的卷王似的,还在批阅文件。他刚接手沈氏,要马上熟悉所有业务,又要镇压董事会的那群老人,此刻手都挥舞出残影了。就这样,他竟然还有闲工夫算计别人。
有什么比变态更可怕?当变态还是个卷王的时候。
“沈总,如果你还想用我父亲的罪行威胁我,大可不必开口了,我明天就去警局,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警察。”
与其让沈星州捏着我们家的把柄,被逼着犯下更多的错误,不如早点自首。
不考公就不考公,大不了重新去做打工人,简历上就写“二十年魔教后勤、七年邪神眷者、邪/教组织者”。
沈星州把视线从平板上挪开,黑沉沉的眼眸盯着我,嗤笑一声道:“萨宁,你既然那么有正义感,四年前又跑什么?”
“沈如林那个傻子,以为四年前你跑是因为看不惯我。我都去国外了,看不惯什么?你跑,只是因为你比谁都聪明,却又比谁都不想担事。”
呃,话是这么说,但四年前,你也没欠揍成这样啊。
“萨宁,摸着良心说,沈家不该就是我的吗?如果不是张梅和你父亲,怎么会有之后那么多的事情?我拿回我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吗?不是你们欠我的吗?沈如林的富贵就是偷来的,他偷了我十八年的人生,他不该还吗?”
呃,我真的不是很想管你们之间的恩怨,也没资格判断你们谁对谁错。
沈星州看着我,而我沉默以对。
“啧,”他愤怒痛苦的表情瞬间变得沉静,“果然这出戏对你没用。开个价吧,萨宁,你想要什么,才愿意帮我?”
哦豁,小东西还有两幅面孔呢。
我知道,沈如林现在只相信我,所以,沈星州无论如何,都要撬开我这边的口子。
而我?我只是想要摸鱼而已。
“沈总,老沈总的病,和您有没有关系?另外,我父亲还跟着你做了什么?”我叹气道。
沈星州不答,反而歪了歪头,再次变脸。
他露出十一二岁时看我的表情,放软声音:“萨宁,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因为和我比赛,他骑马自己摔了,所有的人都涌上来围着他,没人在意你为了拉住他也扭伤了手臂。那一次,我赢了,得到的却是严厉惩罚。”
“所有人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罪犯,张梅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用一旁的扫帚打我,请求沈家人的原谅。只有你看我的眼神不同,你打着石膏,偷偷恭喜我赢了比赛,还送了我一份巧克力做贺礼。”
“从小你从不特意和我亲近,但却永远都不会遗忘我。就连翘课去小卖部买零食,你都记得我不爱吃雪糕,喜欢放化了一点点的绿豆棒冰。冰棍冻得太严实了,你就用衣服卷起来贴着身体化开一些。”
这话听得我有些起鸡皮疙瘩,怎么被沈星州说得那么怪呢?
这些小事我自然不太记得了。要说我对沈星州确实不刻意亲近,但好歹咱仨一起长大,而且我又不是真小孩,顺手照顾下是很自然的举动,完全是长辈看小辈的心态啊!
而且不只是沈星州,我对沈如林也很照顾,只是沈如林身边跟着讨好的人太多了,我很少挤得进去罢了。即便如此,沈如林不也和我从小都很要好?怎么被沈星州一说,就显得……呃,一言难尽了呢?
“萨宁,你是唯一在意我的人,不要站在我的对面,好吗?”
“沈总,”我清了清嗓子,平静地指出,“以我的经验来说,你刚才说那段话时,眉毛应该再蹙一些,然后眼神要更真诚点。”
论演技,被雅诺调/教了那么多年,我才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