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昔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于深要对他发起攻击。
虽然两人的金币数额相差不大,但他是最后一名,即便于深只比他多一枚金币,也是不会被淘汰的。
所以他始终觉得于深的行为有点多此一举。
但系统并没有留给他质疑的时间,白色浓雾很快将两人传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地方。
是于深家的露台。
巨大的无边泳池波光粼粼,落地窗的门关着,但透过玻璃能看到房间内熟悉的景象。
乔昔用力推了推门把,却发现玻璃门像石头一样岿然不动。
于深也在静静打量着这个他最熟悉的地方。
“我们的活动范围应该只有露台。”于深蹲下去用手撩起一捧泳池的水,“这里应该是系统创造的场景。”
说着,他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牌。
背面朝上倒扣在泳池的水面上。
卡片随波而动,像一只缥缈的小船,轻轻摇晃。
于深并没有把牌翻过来的意思,只是对乔昔说:“我选的是【金】牌。”
乔昔是防守方,只有拿出克制【金】的【土】牌才有唯一的可能胜利。
他手里恰巧剩下一张【金】牌和一张【土】牌。
只要他选择【土】,从于深那里随意拿走少量金币,两人的名次就有可能逆转。
他也就不用在面临淘汰。
可那个人是于深啊。
是温柔可靠的于深,是在他变成人鱼之后,与自己的事业理想为敌也要保护他的于深,是绝对不会放弃他的于深。
所以只要他不选择【土】牌,即使选择了和于深一样的【金】牌,两个同样的卡牌相遇,必然也是攻击方胜利。
这样于深就不会输了。
乔昔咬了咬唇,没有丝毫犹豫,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金】牌扣在水面上。
下一刻,水面波光流转。
金色的光芒顺着乔昔那张卡牌倾泻而出,化作一条闪着金光的绸带,顺着乔昔的腰肢缓缓缠绕向下——
双-腿染了金光,长了鳞片,乔昔居然又长出了散发着熠熠光芒的鱼尾。
奶白色的鱼鳞细细密密的包裹着腰部下方的鱼尾,越往尾鳍处靠近,鳞片的色泽就越接近金色。
尾巴尖的部分更是闪耀着璀璨的金色。
乔昔又变成了那条漂亮迤逦的小人鱼。
突然长出鱼尾的乔昔没办法在岸边站立,他只能顺势跳下泳池。
鱼尾在池水中翻起一层薄浪,浪花层层递进,与前方的水波交替,最终竟荡漾到于深面前。
而他之前扣放在水池中的卡片就这样被波浪掀翻。
翻过来的卡牌上写的并不是【金】字,而是【木】。
金克木!
于深……这是要输的牌!
乔昔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记男人,他却好像早就料到了要发生什么似的,只是冲他微笑:“幸好你选的【金】。”
“你不是说你的牌是【金】吗!怎么变成【木】了?!”
乔昔甩动鱼尾,拼命朝于深的方向游过去。
然而当他靠近于深时,才发现不止是他身体产生了变化,于深的身体也出现了异常。
他的脚正在变色。
从偏白的皮肤变成了接近木头的焦黄色,仔细看甚至还能发现皮肤表面的纹理。
而他原本还能灵活活动脚趾也开始变得僵硬。
于深他……正在逐渐变成一尊木雕!
乔昔终于明白了。
或许从一开始,于深选择攻击他的时候……就是来赴死的。
他欺骗乔昔自己选择了【金】牌,那是因为他知道乔昔手里还剩下一张【金】和一张【土】。
知道土会克金,乔昔一定舍不得选择【土】牌来伤害他。
那么乔昔就只剩下【金】牌这一个选择。
所以于深才会选择【木】。
金克木,他在极尽一切可能,让乔昔活着。
木纹向上蔓延地越来越快,已经快要逼近小腿腿腹的位置。
乔昔的眼泪早已决堤。
甚至已经分不出来到底是水还是泪,哭红的小脸变得湿漉漉的,他紧紧抱着一起进入水中,现在却根本无法动弹的于深:“于深!于深哥哥,你不要这样……我不想你死!”
“小傻瓜。”
于深爱怜的轻抚他的湿发,手掌贪恋地抚摸向那条鱼尾:“快让我摸摸尾巴。”
乔昔连忙将尾巴尖翘上去。
于深的手很暖,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醉酒的那一晚,变成人鱼的小家伙在男人的抚摸下羞红了脸。
他以为一切都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进行的,却根本没意识到,他早已经在那一晚借着酒劲倾诉过自己的衷肠。
“原来我的宝贝是小人鱼啊。”
“最喜欢鱼了。”
也……最喜欢你了。
于深将乔昔抱在怀里,他的下肢基本上已经全部木化,腰甚至已经不能灵活的移动了,只能笨拙的、充满贪恋地抱着怀里的小人鱼。
好庆幸,在临死之前能再次见到让他心动不已的小人鱼。
也好庆幸他们能在最熟悉的地方尽情相拥。
小家伙大概还是不能接受于深赴死的决心,趴在他怀里呜呜哭着,温温热热的泪沾湿了他的脖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的……”
乔昔连忙抬起头,水濛濛的眸子里存满了最后一点希冀:“只要我从你那里拿走五百块金币,我们两个的金币数就一样了……”
并列最后一名。
两个人会一起淘汰。
乔昔像是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方案并没有太大的可行性,抬手抹了下泪,抽噎着道:“那就……那就我一块钱都不要!”
“你还是可以活着的……”
记
“但你会死。”
于深声音变得越来越轻,视线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乔昔的眼睛,像是要永远记住这最美的一幕似的:“如果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乔乔,你听我说。”
于深的目光真挚而热烈,如果说以往每一次对乔昔的情感都是遏制不住的冲动,那么此刻,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理智的决定。
“只有一个活着的机会,我愿意把它让给你。”
“即使我不在了,我也希望你每天都能快快乐乐的度过,希望有人能爱你呵护你,希望你不再有烦恼。”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谁。”
于深顿了顿,木纹已经席卷到他的胸口,他有些艰难地说:“但是……”
“我爱上了你,乔昔。”
“所以宝贝,你一定要拿走我所有的金币,好好活下去,听到了吗?”
乔昔绝望地摇着头,他紧紧抱着于深的脖子,尽管对方脖颈处已经变得僵硬,布满粗糙难看的木色纹路。
于深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不清了,但他还是笑着说:“宝贝,可以闭上眼睛亲亲我吗?”
“不想让你看到我变成木头的样子,太丑了……”
乔昔顺从的紧闭双眼,只是泪水还是会控制不住地留下来。
亲亲他。
这是于深最后的愿望。
他近乎虔诚地凑近于深的脸,轻轻印在那双唇上。
起初还是柔软的,他甚至还能感受到于深的回应。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嘴唇贴着的地方也变成了坚硬的木头,他甚至感受不到于深的呼吸。
他好想睁开眼睛,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于深温柔对着自己微笑的样子。
可是他说了,不要睁眼,不要看到他变成木头的样子。
那就听话吧。
于深一定希望他听话的。
他会将于深最英俊的模样永远镌刻在心里。
【叮——】
【于深好感度:1点,于深总好感度:100点】
“乔昔!乔昔!”
周围响起顾城亦的呼唤声。
他仍然紧紧闭着双眼,好像只要不睁开眼睛,于深就一直在他面前,永远不会消失。
泪水决堤,他瘫坐在地上,始终不敢睁眼。
只听旁边的顾城亦在问:“乔昔,结束了,你睁开眼睛,睁睁眼好不好?”
他抿着唇,好怕一张口就嚎啕大哭出来。
不知道忍耐了多久,乔昔才哽咽着问了一句:“于深呢?”
周围安静了一瞬。
然后是卢航一的声音:“于深他……没回来。”
乔昔终于睁开眼。
他已经回到了小屋里,周围几个男人或悲悯、或同情地望着他,唯独不见于深的身影。
乔昔知道答案是什么,可心底那股委屈到爆炸的情绪一直压抑着他,让他不愿意相信于深已经离开的事实。
他发疯一般冲向于深的卧室,锁上门,躲进他的被窝里。
记好像只要一觉醒来,又能在身边看到于深一样。
外面顾城亦和卢航一的叫门声响了一会儿,大概是想让他自己静一静,很快就没了动静。
乔昔也在过度悲伤中沉沉睡了过去。
他想要梦到于深,可梦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当他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窗帘没有拉,外面似乎在下雨。
狂风暴雨,雷电交加,玻璃被硕大的雨滴砸的乒乓作响,呼啸的北风顺着窗缝钻进来,就像幽冥的鬼叫。
起先乔昔没有很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于深下线的缘故,他的房间似乎也被系统收回了。
刚刚还灯火通明的屋子倏地一下断了电。
黑暗中听鬼叫一般的风声,实在是有些过于渗人了。
乔昔连忙从床上爬下来,想回到自己房间去。
他的房间正巧在于深楼上,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房间似乎也停了电,应该是风雨太大的影响,导致他和于深房间这一排房子都断了电。
深夜里,大厅也是黑的。
乔昔抱着枕头在楼梯间纠结了半天,来到顾城亦门口敲了敲门。
房间始终黑着灯,不知道他是睡熟了还是出去了,没有任何动静。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小屋的大门和楼下窗户也时不时传来哐啷啷的震颤声。
乔昔越来越怕,一路小跑来到二楼最里侧的那个房间。
他急促地敲了敲门,幸好,这个房间的人还在。
凌晨两点。
卢航一听到敲门声还有些诧异,然而当他打开门看到抱着枕头两眼含泪的乔昔时,脑袋里所有理智都付之一炬了。
外面风雨太大,小家伙像是被吓坏了。
却仍然哽着嗓音,尽可能让自己听起来坚强一些:“我……我们那边的房间都停电了,外面还在下雨,我……”
“我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