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在房里对镜梳妆,嬷嬷在一边跟她绘声绘色地说着那边院里发生的事情。“只知道老爷黑着一张脸进了房,关上门后,也不知里头发生什么事,在外面光依稀听到夫人的哭闹声,还有瓷器摔碎的声响,过了大半个时辰老爷才脸色发青走出来,听春兰说,她进屋是发现夫人屋里一片狼藉,夫人在炕上哭得几乎昏死了过去。”
“这王氏真是个蠢的,”林姨娘将一支镶嵌白玉的金簪斜入鬓中,讪笑道:“男人偷腥可从不认为自个儿是错的,偷香窃玉,自古就是雅兴。老爷有妻有妾又何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儿子房里的就更好了。王氏本来悄摸摸处理了那红袖就行了,非要闹到老夫人那里,还惊动了秦相,这下子老爷的脸哪还挂得住,不得恨死王氏了。”
“王氏哪能跟姨娘您比,您这一招祸水东引就让她直接对上了老爷,而且奴婢瞧着那玉哥儿对红袖有几分情意在,这下估计在心里也恨毒了他母亲了。”嬷嬷讨好道。
“姨娘,您说这红袖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嬷嬷八卦了一下,问道。
“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总归她是活不过今晚了。要不是红袖想借着肚子里的种做姨娘,还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我还不至于这般下手,非要她性命不可。要怪,就怪她命不好吧。”林姨娘往脸上轻抹胭脂说道。
“要奴婢说还是您厉害,知道只要夫人晓得了红袖的事就定不会饶了她。”
林姨娘望着镜中艳光四射的自己,嘴角一扯,阴森森地笑道:“王氏的肚量有多大,我自是最清楚不过。”她一只手轻轻抚上腹部,眼神陡然一冷,道:“当初生冬哥儿的时候,我差点就没活过来,要不是你及时去喊老爷救人,我恐怕早就没命了。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儿,要不是王氏下毒害我,怎么会突然就落胎没了呢。”
“就夫人这性子,要是知道了别的女人有了老爷的种,还不急得火烧火燎、抓心挠肺睡不着吗,果然她没让我失望,竟还把事儿捅到老夫人那里去了,可笑,实在可笑,真不知是笑她天真还是笑她蠢。”
“这下子就是老夫人也要对她彻底失望了。”
“王氏的父亲不过一个小小知府,哪有我出身高贵,要不是当年我爹被人牵连,丢了官帽,我又何沦落至此,堂堂一个嫡小姐给人进府做了小妾!她若是个大度得体的夫人便罢了,偏偏是个处处不容人的无知妇人,让这种人骑在我头上一辈子,我如何能服。这次老爷怒,老夫人失望,就是她自个儿的儿子也要恨上她了,可真是活该。”林姨娘冷哼道。
“她哪能跟您比啊,上次我听春兰说,老爷念了一句什么诗,她不懂非要装懂的,接过老爷一气之下就甩袖走人了。哪像姨娘您,吟诗作画,无一不精。”
这番讨好甚得林姨娘心,她听得不可谓不舒心。
摸了些香粉在脖上,林姨娘道:“王氏不但短目无知,还是个拎不清轻重的,从前公主还在的时候,她就三天两头没事去东院找事。那时我还一直盼着公主能拿出皇家的气度来拿捏她呢,没想到公主竟真是个菩萨脾气的,不管她怎么挑事都由着她。呵,倒是让她得意了好一阵子。”
“这个奴婢记得,夫人管家那会儿,我们还故意给东院换的最次等的炭呢,就这样公主都不生气,奴婢也是想不明白了。”
“亏我还下了那么多工夫,本来是想借公主的手除去她的,没想到这皇室里养出来的公主却是个没用的软柿子,可真真叫人失望透了。这种窝囊性子,也就是仗着出生好不用抢、不用斗,死了倒是解脱,不然后面有得她磋磨的。”
“说起来,奴婢记得公主生病后,东院伺候的那嬷嬷,可是偷偷找了夫人好几次呢。”
“还有此事?我怎么不知。”林姨娘放下手中的胭脂转身问道。
“那时那时姨娘您才刚刚没了身子,整日以泪洗面的,奴婢听着都揪心,哪里还敢拿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来打扰您呢。”嬷嬷忙解释道。
“这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事,公主年轻,又身子健壮,怎就忽然染了怪病死了,说不定,这背后是有人搞鬼。”
“姨娘是说,夫人她”
林姨娘冷笑一声,道:“是不是她下的手又有何妨,总归公主死了与我无关。不过要是能借公主的死让王氏沾一身脏水,那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去备些宵夜。”林姨娘擦着香粉,道:“然后派人去请老爷过来。”
嬷嬷不懂怎么刚还聊着公主的事呢,林姨娘就要让她去请老爷了。
“事情要一件一件做,今晚王氏倒霉了,那我自然要先把老爷拉到我这边来,至于公主那事,你这几日去找那东院的那嬷嬷探下口风。”
嬷嬷想到刚老爷夫人那吵架的事,就知道林姨娘这是准备伺候老爷了,忙笑呵呵道“现在就去准备”就下去了。
果然过来不一会儿,秦明堂就满脸怒气地过来了。林姨娘用一身香风,巧笑嫣然迎接了他,不过片刻房内就传来了两人说笑嬉闹的声音。
红袖在柴房里醒来的时候,湿冷的地上连稻草都没有,下身传来一阵撕裂的痛,痛得她几不欲生。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黏在她的襦裙上,她伸手去摸,是血。张妈妈带着三个粗实婆子破门而入,冷眼瞧了眼躺在地上的红袖,对着三人示了个眼神。三人一同拿着跟绳子上前就要绑了红袖,嘴里还恶狠狠地威胁让人不要挣扎,免得再多受些苦痛。
“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有了老爷的孩子——你们——你们放开我,老爷救命啊,老爷,呜呜,少爷救我。”
挣扎中,红袖下身的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涌,鲜血宛若小蛇在地上蜿蜒,铁腥味充斥着整个柴房,连柴火堆的霉味都被掩盖了下去。
“不管老爷,还是少爷,没人会来救你。水性杨花、不要脸,勾搭完少爷你还勾搭老爷。”一粗实婆子鄙夷得呸了她一脸。
“我……我没有……少爷救我,救我……”她不信秦玉会不管她的死活,少爷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怎么会舍得让人弄死她呢。
“妈妈,这打胎药是不是灌得太多了,怎么出了这么多血。”一粗实婆子用膝盖压下红袖的后背,用后摸了摸红袖的鼻子,道:“出的气儿不多了,会不会就……”
“反正都是要死的,就这么去了还省得等会儿难受。你们几个捆好她,把人扔到后面的井里去。”
冬日冷风刮过后院一处荒废的院子时发出呜呜的怪声,张妈妈四人把红袖扔下水井后,等井里没了动静就赶紧离开了院子,活像后面有人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