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交给我的书里没有记载蛊毒。”
“蛊毒是南疆特有的毒,便是我们林家对此也不甚了解。我有一个师兄曾到南疆,想通过钻研蛊毒找到解毒之法,结果被当地的人发现,不幸也中了毒,哎,此事不说也罢。从那之后,我父亲就禁令我们林家碰蛊毒了。”
虽林空青觉得她讲的蛊毒极为可怖,可长乐听起来却是津津有味。她倒觉得这些比比民间那些话本子有意思多了,就缠着师父又讲了很多关于蛊毒的事。
“……比如南疆有种情丝蛊,是用男女两人的头发以及精血养的子母蛊,待养成后,吞下母蛊,将子蛊种到一人身上,中了子蛊的那人便会对另一人魂牵梦萦、唯命是从,若有违背就会万蛊钻心而亡,死相极为可怖。传闻南疆有个大祭司的女儿看上了一个男子,那男子家中已有妻室,她就偷了这男子的头发,又取了这男子指尖的一滴血,暗中养成了这情丝蛊,把这子蛊种到那男子身上,结果那男子竟听令亲手杀了自己是妻儿,与这祭祀的女儿在一起了。”林空青年轻的时候也最是喜欢听各种奇闻异事,说着都有些口渴了。
长乐忙给师父满上茶,急切问道:“师父,后来呢?”
温热的茶水滑过喉间,林空青也学那些说书人故意顿上一顿,才接着说道:“后来,这祭祀的女儿厌恶了这男子,觉得男子并非真心爱慕自己,又嫌男子像个木头人似的,只会唯命是从,就想抛弃这男子。可惜,这情丝蛊一旦种下,子蛊离不开母蛊,母蛊同样离不开子蛊。”
“然后呢,然后呢。”长乐听到这都有些心焦了。
“后面听闻祭祀女儿与这男子都死了,其中细节,师父知道得也不甚清楚。总之,这蛊毒虽厉害,但反噬得也极重。毕竟,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待明月听到屋里声音进来时,香炉里的烟早已燃尽。
长乐摆摆手,道:“冬日里不要燃香了,屋内太热,这香气有些熏人。”熏得她有些头晕。师父刚才也用手帕轻擦了几下鼻子,恐怕也是不习惯这香气。
明月道是,便抱着香炉去倒香灰。她掀开帘子走出之后,长乐才缠着林空青继续讲些游历江湖时遇见或是听到的趣事。
那是她不曾有过的洒脱肆意,原来民间的生活,除了贫穷与苦闷,还有一方她从不曾见过的天地,那种新鲜与好奇,不是江洲城一个小小的庙会就能带给她的,她渴望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师父,要是我也能跟着你去四处游历行医就好了。”
长乐忽感惆怅,她两世为公主,走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江洲城一个小小的庙会。前世嫁与秦展时,她也曾以为自此离开皇宫这座枷锁,天高海阔。不曾想终究只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在相府的那几年里,她近乎从未出过东院,秦展无视她,秦家二房的人又时不时地找麻烦,那时她过得还不如在宫里开心。
夏国皇室都会举办一场冬猎盛会,为彰显君臣同乐,所有的文武百官都有机会参加。十一月初八,皇上带领百官开拨前往位于江洲城的皇家猎场。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整座皇城的街道,前头皇帝的龙撵已经出了京城,那些品级低的官员马车都没出发。
这次冬猎,后宫中陪同皇上同行的除了皇后与各宫妃子,还有华贵人也随同前往。因担心华贵人有孕随行不舒坦,明宗还特意差李老太医随行,这待遇整个后宫只她一人。至于原先最受宠的柔妃,因小产被皇后以休养为由留在了宫中。
许是天威浩然,连着落了几日小雪的江州城在狩猎那天忽然就放晴了,万里无云,天色湛蓝得如水洗后般的清澈深邃,就连冻彻心扉的冷气也被难得的烈日一把驱走,果真是狩猎的好日子。
皇家狩猎场在江洲城的东南方,划地极广,除了御林军,九大营调动了四个营,浩浩荡荡地跟随圣驾。
“这里离行宫不远了吧。”楚妃听着外面隆隆的车马声,开口问成嬷嬷。这是楚妃第一次随同圣驾到皇家猎场,毕竟往年这都是皇后与华贵妃的专权。今年大概因为皇后答应了带她来,便让宫里全部育有子嗣的妃子都随行了,如此一来她倒不是那么显眼了。
成嬷嬷闻言掀帘瞧了眼马车外面,只见周遭水草丰美,往远了看去,队伍前头走到的山林树木繁茂,隐约可见一些树木高入云霄,煞是壮观。
“奴婢听一些宫人说,行宫是在猎场北边的另一座山上,离着估摸着也不甚远。”
“竟是在另一座山么。”楚妃呢喃道,“不知皇上何时才去行宫歇息。”
成嬷嬷宽慰楚妃道:“娘娘莫要心急,既然都到了猎场了,自是近了。待今日狩猎结束后,按照惯例,皇上会带着妃子歇息在行宫,到时候娘娘不就可以见到公主了吗?”
“只能如此了。”纵使她百般着急,现下也只能等待了。
“哎,”楚妃蹙眉叹了口气,道:“今日这狩猎,皇室子弟都能参加,就长宁不能参加。”
“狩猎这等危险的事,公主来了是危险,不如就待在宫里安全。”
说话间,马车外边突然马蹄声似奔雷,成嬷嬷掀帘一看,回头对楚妃道:“是三公主。”
楚妃不由悄悄掀起侧帘瞧外边看了看,只见三公主今日着一身缩袖红色暗纹劲装,满头青丝高高绾起,戴上金色花形礼冠,策马驰骋,英姿飒爽,在一众骑马而行的男子中分外显眼。
看到三公主夏长平,就不由让人想到她不久前与前驸马上官凌和离一事了。驸马因宠幸身边丫鬟,就被公主和离,这事当时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坊间都道公主善妒,容不得人,竟这点小事就休了驸马,当真是天下第一妒妇。偏偏和离后的公主跟个没事人一样,照样在公主府里吃吃喝喝,还搭了个戏台子整日听曲儿,甚至有人传言公主府里养了好几个面首,还有人说三公主早就养了面首了,就是被上官凌撞破后才恼羞成怒休了驸马,总之各种传言都有。
“这三公主倒是不怕丢人。”成嬷嬷瘪了瘪嘴,小声说道。
楚妃不置可否,放下侧帘后陷入低头沉思。
这边主仆两人未说什么,别处却都在小声议论,讨论三公主的出格之举。毕竟三公主和离一事不是秘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但传闻归传闻,今日这些闺阁中的夫人小姐总算见到本尊了,就一簇一簇地躲在马车里议论纷纷。
“那就是三公主啊,”那些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门小姐,见到和离了还这般明艳张扬的三公主不由睁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地说:“公主今日怎还好意思来参加狩猎。”
不应该躲在公主府里不要出来见人才是吗。
这话大家就放心里想想,谁都不敢说出口,毕竟三公主乃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深受皇上皇后宠爱,否则一国公主和离,事关皇室的脸面,若非得宠皇上又怎会允许这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