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落梅殿

夏长平与皇后闲聊了几句后，道：“母后，儿臣去打猎了。”

“你这孩子，让你多陪母后一会儿都不愿，女孩家家的只想着去打猎。”

夏长平撇了程芊梦一眼，道：“不是还有人陪母后聊天嘛，儿臣走了。”说罢她起身就走，对一旁尴尬站着的程芊梦懒得再看一眼，更别提打招呼了。

待夏长平走出了这殿，程芊梦才故作无措状，小心翼翼问道：“皇姑母，芊梦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表姐不喜了。”

她轻咬下唇，有些委屈道：“要是表姐不喜芊梦来拜见皇姑母，那芊梦以后还是少来打扰皇姑母吧，免得惹了表姐生气。”

“长平的性子一贯如此，你陪本宫到外面走走吧。”

皇后住的宫殿是凌雪殿，外面种着好些的槐树和柳树，不过这个时候都光秃秃的，只有满院子的雪。

“这山上的雪难化，本宫让这些奴才不要扫雪，还能留着再看两日的雪景。”皇后在太监的搀扶小闲庭漫步，悠闲说道。

“皇姑母这院里的雪可真美，不过要说看雪景，芊梦还是觉得落梅殿里好看。芊梦去看望长宁的时候见过，院里种着几株红梅，冬日雪中赏梅，想必极美。”程芊梦状似无意地说道。

“落梅殿？”

“就是长宁住的地方。”程芊梦特意解释道。

原来那傻公主住的是落梅殿，哼，不过一个傻子，懂得赏梅嘛。说起来，她倒是许久没有见过长宁了，也不知是否还如幼时般痴痴傻傻只会流鼻涕傻笑。

“既如此，那我们就去落梅殿瞧瞧吧。”

皇后此话正顺了程芊梦的心意。她今日特意赶来行宫，就是为了瞧瞧夏长宁是否真的已经吃下了疯药。既然生下来就是个痴傻的，又何必要恢复清醒，扰人又自扰呢。

没想到这傻子也不全傻，当初她在行宫的时候，夏长宁还知道在自己面前装傻。要不是她安排在宫里的人偷偷传信给自己，她都不知道，原本痴傻疯癫的夏长宁不知何时竟已恢复清醒，与常人无异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一直寝食难安，害怕当日她与情郎害了长宁的事会被发现。可偏偏这长宁，无论她怎么写信都不回信邀她来行宫，她到底只是一个臣女，不能随意进出行宫。而且楚妃娘娘派来的嬷嬷又将她安插在落梅殿的人都给赶走了，就算她想派人下手都不成。

费了好些工夫，她才终于将让夏长宁吃下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疯药。可若不能亲自确认长宁彻底痴傻，她又如何能放心得下呢。

疯药只是第一步，隐患总要彻底除了才是。

听闻皇后驾到的时候，长乐正命人用前几日收集起来的雪水煮好了茶。她与楚妃二人在廊檐下悠闲品茶，茶香四溢，热气萦绕，好不惬意。

“长宁？”皇后有些不信地喊了一声。

眼前这个女娃不过十二三岁，却出落得花容月貌，秀雅绝俗，她的肌肤白嫩，竟要比院中的雪还要白上几分，秀眉纤长，唇色嫣红，又体态苗条，身量与一旁的楚妃齐高，真真是一绝色美人。

最重要的是，这张脸，这神态，实在太像那个人了！

“嘿嘿。”眼前的美人傻笑了一下，木楞站着不动。

皇后一愣，随后心下鄙夷，长得再美又如何，这样的脸上却镶嵌着这么一双木讷无神的眼睛，空有美貌无半分灵气，不过是个木头美人。

到底只是个傻子公主，长得美又有何用。

跟在皇后身后的程芊梦，盯着长宁那张绝美的脸死死的看了一会儿。她猛地低下头，待眸底阴森骇人的狠毒被隐藏好后，才再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一丝盈盈浅笑，温婉而动人。

楚妃一见长乐这副模样，便知女儿是不准备在皇后面前露出真面目了，正好她也有此意，便立马配合着女儿做戏。

她脸色似是有些尴尬，讪讪地拉着楞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女儿，小声道：“长宁，要说参见皇后。”

长乐像块木头一样楞在那里，叫了半天才傻乎乎地跟着楚妃行了个礼，傻笑道：“参见皇后，嘿嘿，参见皇后。”

“免礼。”皇后冷声道。

随意打量了一番落梅殿后，皇后发现这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破落院子，跟她下榻的凌雪殿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除却院里的几株红梅稍有些看头，其他的摆设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皇后眉头轻蹙，心里有些不悦，芊梦这孩子竟说她住的宫殿风景不及这破落院子，是在羞辱她吗。

程芊梦不是皇后肚子里的蛔虫，自是不知皇后心中所想，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嫉妒，怎几个月不见，夏长宁就出落得如此貌美了。

还有，长宁到底有没有吃下她的疯药。若是真如孔嬷嬷所言，长宁恢复清醒了，怎会还一副呆滞傻愣的模样，可要是吃了她的疯药，那应更为癫狂一些、神智错乱才是，怎会这般平静。

皇后扫了一眼廊檐下摆着的茶几，道：“煮茶赏雪，妹妹真是好雅致。不知姐姐我能不能也讨杯茶喝喝。”

楚妃有些摸不透皇后此番突然前来的意图，一时不知如何回话。长乐埋头看了一眼跪坐在一旁烧水沏茶的冬菊，冬菊立即恭恭敬敬将软垫摆好。

楚妃见状，笑道：“不过是粗水煮茶，姐姐要是不嫌弃，就坐下一起饮杯茶吧。”

皇后轻抬右手，宫人太监忙小心扶着她坐下。软垫是冬菊、明月用库房里多出的棉布、棉花做的，虽然软和，但却不能与皇后寝宫里的用具相比。

皇后蹙眉，不悦道：“这垫子怎这般硬。”

“院子粗鄙简陋，还望皇后恕罪。”楚妃道。

程嬷嬷挥手斥开一旁伺候的冬菊，接过茶壶亲手替皇后斟了一杯茶，倒至七分满，恭敬递给皇后。

皇后接过茶杯，轻品了一口，道：“妹妹这茶倒是不错。”

“姐姐谬赞，不过是胜在冬日里多了些热气，才多了些味儿罢了。”楚妃谦逊道。

长宁今日煮的这茶叶，味道清淡，不同于宫里常喝的绿茶香浓，有清爽之口感，加之雪水清甜，两者相煮，确实味道挺清冽的。

“芊梦，怎不向你姑母行礼。”皇后放下茶盏后，看了一旁的程芊梦一眼。

被指到的程芊梦突然一愣，回过神来忙朝楚妃行了一礼，笑道：“芊梦见过姑母，姑母安康。”

“芊梦？没想到大哥的女儿竟这般大了。”楚妃浅笑道，摘下手上一只镯子给了程芊梦。

楚妃虽不受宠，但也住在宫里，芊梦时常到皇后宫中的事她并非不知晓。父亲对她失望，连让她见母亲都不肯，自然也不会让家中小辈与她亲近。今日她实在不知程芊梦会跟着皇后来长宁的院里，否则她这当姑母的应该多备些见面礼给这初次见面的侄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