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目的

行宫。

皇后正躺在榻上休憩，听到宫人的禀报，道：“芊梦来了？”

“是的娘娘，程府三小姐在外求见。”

程芊梦是皇后嫡亲的侄女，来了还知道先来参见自个儿这个皇姑母，倒也是个有心的孩子。

“宣吧。”她抚了抚鬓边，随意道。

出来接程芊梦的是程嬷嬷。

程芊梦脱下披风，她今日里面穿了件鲜红色缩袖绣花骑马装，脚上还穿着双同色的马靴。见来人是程嬷嬷，她忙上前亲热说道：“怎还劳烦嬷嬷亲自来接。”

“表小姐来了，皇后娘娘自是高兴。若是你昨日来了就好，还能陪娘娘说说话，解解闷。”程嬷嬷笑道。

程嬷嬷原本就是出自程府的老人，后跟随皇宫入宫伺候，因程芊梦小时候常来宫里陪三公主玩，程嬷嬷也算看着她长大，言语里颇多了几分亲昵。

“昨日祖母身子不适，我实在不放心，就让父兄们先行，今日再坐马车赶来，倒让皇姑母久等了。”程芊梦道。

“表小姐是个孝顺的。”

走过游廊，门口有两个小太监站着值守，见到程嬷嬷便直接放行了。屋子里很暖和，两盆火炉都烧得极旺，用得的价格昂贵的金丝炭，半点烟都没有。走过屏风就看到了临窗的白玉镶嵌螺钿罗汉床，地上铺着一张厚厚的沉香色绒毯，两个小宫女正在轻轻替皇后捶着腿。

“来了。”皇后挥了挥手，让捶腿的宫女退下。

程芊梦行了一礼后，蹲下身子亲自替皇后捶腿。

“皇姑母，一段时日没见着皇姑母，皇姑母怎更年轻了，若非刚是程嬷嬷亲自带芊梦进来，芊梦都还以为走错了屋，认错了人呢。”

天下的女子都喜被人称赞年轻，就算贵为一国之后也免不得俗。皇后难得笑了笑，朝程芊梦招了下手，道：“你这嘴啊，也不知道随了谁，像抹了蜜一样甜。大哥是个最笨的，大嫂又端庄沉稳，怎就偏偏你这般会说。”

程芊梦上前小心搀扶着皇后起身，笑盈盈道：“芊梦可不是嘴甜，我不过是说了实话，皇姑母可不要打趣我。”

“你可见过你父兄了，你兄长昨日狩猎成绩不错，打了只毛色赤红的狐狸，说要留给你做皮领子呢。”皇后笑道。

“芊梦念着皇姑母，到了这儿就先来参见皇姑母了，父兄那边还未去。原来哥哥打了只狐狸啊，太好了！芊梦正愁今年冬天太冷，没有新的皮领子呢。”

“皓轩是个会疼人的，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你这妹妹。就是不知等你嫂子进门了，会不会还事事都先紧着你咯。”皇后打趣道。

程皓轩这个月的十六就大婚了，娶的是太常寺少卿的嫡女。

“哼，就算哥哥有了嫂子，芊梦也还是哥哥的妹妹，哥哥一定还是最疼我的。”

“你呀！你祖母身子如何了，太医去看诊后，可有好些。”皇后问道。

“太医说，祖母这病只要好生养着就没事，祖母平日里都挺好的，就是挂念皇姑母您。”

皇后轻叹了口气，道：“母亲既想本宫了，改日本宫便回府一趟吧。”

说得轻巧，可就是贵为皇后，也不是想随时出宫就能出宫，想回府就能回府的，此事还得皇上答应才行。

“皇表姐呢，怎不在这？”程芊梦环顾了四周一眼，问道。

皇后在屋里待得有些热了，便让宫人把炭火烧得小些，徐嬷嬷见状忙斟了杯茶水递给她。

温热的茶水润了把嗓子，皇后放下茶盏后才慢声说道：“长平这性子，哪能安安分分在屋里待着陪我，从昨日来了这猎场就没见到人影，怕不是就一直守在林子里打猎呢。昨儿倒是打了条狐狸毛来，说要给本宫做手套，这孩子，这般大了还是一副孩子心性。”

“皇表姐可真厉害。”程芊梦一脸崇拜道。

“你可别当着她面这么夸她，不然可有得她骄傲了。”

“皇表姐这是真性子，多少女子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可不是羡慕不来么，夏长平就从不知低调为何物，先是高调为自己挑了个驸马，与驸马成婚后不合就高调和离，和离后还大摇大摆地来猎场狩猎，丝毫不见半点难过与不堪。若是寻常女子如此，早就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了。

可谁让人家是公主呢，就是在府里养了十几个面首，旁人也说不得她半句不是。程芊梦心里嫉妒不已，脸上却还得装出一脸崇拜的表情。

皇后被这话取悦到了，不由开怀大笑，道：“长平的性子随本宫。”

宫女端了红漆方盘进来，上面方了碗牛乳粥、一碟玫瑰花酥、一碟甘露饼，还有一些果脯。

看到果脯，程芊梦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最近不知怎的，她就特好这些酸得要命的果脯，怎么吃都不嫌酸。

“怎的，饿了？”

皇后命人端了两碗牛乳粥过来，道：“本宫也有些饿了，你就陪本宫吃些吧。”

“谢皇姑母赏赐。”

牛乳粥香浓滑嫩，可程芊梦一闻着那味道就觉得有些膻味，直反胃想吐。可皇后就在面前，她就算再难受也不敢当着皇后的面吐出来，唯有强忍着恶心小口小口地喝粥。

“吃些果子解解腻吧，这牛乳粥有些甜，芊梦这是吃不惯吧。”皇后只吃了两口，就放下手里的牛乳粥，擦了擦嘴后说道。

“那芊梦就尝尝这果脯。”

一口酸酸的果脯入口，刚胸口那阵难受的膻味终于褪去了一些。

“皇姑母，这果脯可真好吃，酸酸甜甜的。”程芊梦笑道，说着又拿了一颗吃了起来。

“本宫吃这玩意儿只觉着酸，一点甜味儿都尝不出来。你若是喜欢，待会儿就带些回去吧。”

“谢皇姑母赏赐。大概是芊梦刚吃了甜甜的牛乳粥，嘴巴里还有甜味在呢。”程芊梦讨好地笑道。

皇后被逗笑了，道：“若果真嘴里还有甜味儿，吃着这果脯该更酸才是。”

两人说笑着，外面的宫女通报三公主回来了。

长平公主喜红色，今日也穿着一身红色缩袖暗金纹骑装，满头青丝都簪着一顶华丽的花冠，又飒又美。一进来见到程芊梦竟与她穿着相似的骑装，心中不由冷哼一声，面上刚还带着的笑瞬间淡了几分。

“表姐。”程芊梦未起身行礼，见了长平只喊了一声。

长平抬了下眼，嗯了一声，便上前自顾与皇后分享今日打猎的收成，把程芊梦一人冷在一旁不再理睬。

她打小就不喜欢这程府的表妹，觉得这人只会在母后面前惺惺作态，说些好话讨母后喜欢。既不喜欢，她就自不会给这人好脸色看，她是公主，难道还要顾一个臣女的脸面么。

程芊梦站在一旁，见皇后母女两聊得愉快，可她却一句话都插不上，心下不免有些着急，她今日来找皇后可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