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得轻巧,什么叫没事,长宁可是整整烧了七八日才醒过来的。她被这烧坏了身子,到现在还用药养着,臣妾不知,这也叫没事,那怎样才算有事,难道非要断手断脚的才叫有事吗?”想到自己的女儿在行宫里这般受人欺辱,楚妃的泪止不住落了下来,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长乐心下叹气,若是楚妃知晓了长宁早已逝去,现在躯壳里躺着的是她夏长乐的灵魂,不知又该如何的悲伤和绝望。
“皇上,臣妾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按照这孔嬷嬷所讲,长乐所说确有矛盾。而且,这嬷嬷可是楚妃自己传的人证,难道她讲的话,楚妃自己反倒会不同意?”皇后看了眼坐在椅上的楚妃,皮笑肉不笑说道。
楚妃见状,嘴角溢出一丝讽刺的冷笑,正要开口辩上几句,坐在她身旁的长乐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拉了拉她的衣裳。
楚妃虽不解,但心知女儿聪慧,这番举动或是她另有准备。于是她压下心头的怒火,镇静了下来,只静静望着皇后不说话。
皇后见楚妃明明被逼得险些发怒,却只能忍气吞声不说话,心下不免有些得意,笑道:“看来事情很清楚了,长宁是自己不慎落的水,却不知怎么就记错了,说是芊梦推她下水。”
她一脸慈祥地看向长乐,道:“长宁,现在念你年少不懂事,记错了也无人怪你,但切记不可有下次,否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她当真还以为楚妃手里握着什么厉害的牌呢,就敢急冲冲地往皇上面前告御状,弄了半天,竟就只有一支簪子、一块马皮和这么个反水的奴才。这簪子、马皮是死物不好说,可这人,可是活的,只要手里拿捏住她们的命脉,什么该说的什么不该说的,她们心里可都门儿清。
至少,这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奴才,可是还有家人在宫里当差的。
早在楚妃离开落梅殿的时候,就有人前来通报,说楚妃母女离开的时候还让人带走了一个老嬷嬷,当时她就知道,这老嬷嬷定是关键的人证,于是便立即命人去警告那老嬷嬷,让她分清楚什么话是该说的,什么话不该说,否则她在皇宫里的家人就别想活过今晚。
不出所料,楚妃果然向明宗提出了要传见这老奴才。幸好她早有防备,否则这奴才要是说出什么不利于芊梦的话,不就把他们整个程府都拖下水了。
这时,门外的之手太监进来禀报,说御史中丞程鸿章求见。
明宗看了皇后一眼,开口道:“宣。”
程芊梦心下一喜,想,定是皇姑母把她父亲叫来的,长宁和楚妃手里已经没有其他的任何证据了,只要父亲求情,皇上看在皇姑母和程家的面上,一定会把自己放了。
程鸿章一脸诚恐地走了进来。在来的路上,皇后这边的宫人都已把事情跟他讲过了,他没想到,楚妃居然会认为是自己的女儿故意害得长宁失踪,而且,她就这样把事情闹到了皇上的面前,也不先与程府商量一下,简直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要不是有皇后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恐怕今晚他们程家就要被拖下水了。
皇上最近在朝堂上对他们程家多有意见,程家一派的好几道折子都被皇上给驳回了。他与父亲商量过,这会不会是皇上就要立二皇子为太子,为防太子势大,所以才故意打压他们这些外家的人。为此,他们只能统统低调行事,就连父亲最近都借病告假,免得在皇上面前太扎眼。没想到,在这样一个紧要关头,楚妃竟把他女儿给扯进去了,罪名还是谋害皇族,这可是株连的大罪!待事情结束后,他定要好好问问楚妃,她到底还是不是程家的女儿,这种株连家族的大罪她都敢往芊梦身上安,她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皇上,微臣教女无方,这就来自动请罪,请皇上赐罪!”程鸿章跪下叩首道。
“这里并非庙堂之上,子堂起身说话吧。”明宗道。
“微臣教女无方,不敢起身。”
“子不教,自然是父之过。不过今日这事还没审完,子堂还不用急着揽责上身。”言下之意,要是查清此事确是程芊梦做的,那程家一门便都脱不了关系。
宫殿里的地热烧得很旺,将程鸿章一身的寒意驱得一干二净,但此刻他的额侧却缓缓流下了一地冷汗。
“说说吧,”明宗看着楚妃,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程鸿章双眸微眯,也看向了楚妃,他是真不知程家到底怎么亏待这妹妹了,她竟如此下狠手对付程家。
楚妃见长乐一直未吭声,正琢磨着要怎么讲的时候,就听到长乐开口说话了。
“父皇——”长乐脆生生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她怯生生道:“是儿臣记错了,推儿臣下水的,不是表姐。”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是与表姐同行的男子推儿臣下水的。”
“你胡说!”
程芊梦一把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抓住长乐的手臂,狠声道:“公主不要欺人太甚,那头才诬陷说是我推你下水,这边又构陷我私通男子,公主这般毁人名节究竟是何用意,我到底哪里得罪公主了,要让公主如此咄咄相逼,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我、我没说你私通男子,”长乐故作维诺,小心推开程芊梦的手,委屈巴巴地看向明宗道:“儿臣、儿臣只是说与表姐同行的男子推儿臣下水,儿臣并没说那男子是与表姐私通的人,是表姐自己这么说的,儿臣、儿臣没这样说……”
早在程芊梦扑过来的时候,楚妃就死死挡在长乐的面前。见程芊梦刚才一用力,把长宁雪白的手臂都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气极反笑,道:“是你说不是你推长宁下的水,长宁也说记错了,是别的男子推他落水的。怎么现在你又急了,非说那男子是与你私通的。”
“我没说过这话!”程芊梦急红了眼睛,忙看向程鸿章解释道:“父亲,你不要听信她们乱说,女儿只是想解释,当日只有我和长宁在,并无别的男子在场……”
“可表姐刚还不是说,那天没跟长宁一起吗?”长乐无辜脸问道。
程芊梦一时语塞。她的脸色比刚装出来的柔弱还要苍白难堪,花了十分的力气才让抽搐的嘴角没有骂出什么难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