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皇宫

行宫主殿中，随行的几名太医轮番诊脉后，经过一番讨论，皆道明宗是中毒。

宫中伺候的宫人早已吓得面色全无，一个个埋头不敢说话。明宗铁青着脸，冷眼扫了一遍在场的所有宫人太监，怒道：“是谁要害朕！”

陈太医是皇上御用的太医，只见他请示皇上后，小心翼翼地用银针刺进明宗的合谷穴，拔出银针后，他又与众位太医嘀咕了一番，回禀道：“皇上，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会出现嗜睡、精神不振的症状——”

“只是让朕睡觉？”明宗径直问道。

陈太医花白的胡须抖了一下，道：“经微臣几人讨论，这毒中毒前期只会让人嗜睡，越到后期会睡得越多，直至……长睡不醒。”

明宗的眼睛猛地充血泛红，他如豺狼般凌厉地射向所有太医，道：“这般说来朕还要谢这贼人的体贴了，竟让朕舒舒服服地一觉不醒？”

一众太医连忙跪倒在地，纷纷嚷道“微臣不敢”。

说话间，滔天的睡意向明宗袭来，他用力握紧拳头才让自己保持清醒。明宗望了眼康瑾，后者脸上满是担忧，未见害怕之色。

“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要害朕！”

康瑾领命正欲带人退下，被明宗喝止住。

“让郑有功派些人手给你查。”明宗冷声说道。

康瑾明白，皇上这是疑他了。他出门时未看在场的宫人太监一眼，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很快就要成为地下鬼。

“这毒几日才会毒发？”明宗居高临下，望着陈太医问。

“回禀皇上，此毒需服下后六七日方会毒发。幸好皇上现发现得早，尚能用银针加之草药驱毒，若是到了第六日，到时恐怕就——”

“朕是到了行宫后才开始出现贪睡的，如此算来，今日是第四日。”若是他一直无所察觉，只当自己是身子乏了贪睡一些，那到时真的就在梦里一命呜呼，连自己怎么驾崩的都不知道。

想出用这种法子让自己驾崩的人，定是觊觎他皇位的不孝之子。再联想到二皇子在宫门遇刺一事，明宗的眸色越发深沉狠厉。

“真是天佑吾皇，幸好这毒发现得早。”李老太医忽道，众太医也纷纷拍马附和。

明宗想到了长宁。今晚辛亏是长宁提到了他的嗜睡有些古怪，李老太医才提出要为他诊平安脉的，没想到，这长宁居然还是他的福星。

“这毒能否根除？”明宗问道。

陈太医迟疑了一下，回禀道：“此毒极为罕见，解药恐怕难寻，不过臣等能通过银针和解毒的草药驱毒，应能驱净。只是，如此一来，皇上的身子会有所损伤，还望皇上好好调理修养。”

又是调理修养，明宗现下听到这些话就满是不耐，他挥了挥手，道：“既然能治，那就开始治吧。”

众太医相互看了一眼，陈太医才硬着头皮道：“禀皇上，解毒的药材中，有几味药草极为珍贵，只有皇宫里才有，还请皇上派人回宫取药，微臣等人方能施针驱毒。”

“不用了，”明宗用力揉捏了几下额侧，睁眼道：“现在就回宫。来人！”

长乐是在睡梦中被人叫醒的。

“公主。”明月伸手将双层床幔掀了起来勾起，见熟睡的长乐整个身子都缩在棉被里，披散的墨发枕得满枕头都是。

“公主，公主醒醒。”

明月唤了几声，长乐都还未醒来。长乐在外流落了两天，席天幕地而睡，终于能睡到柔软暖和的被褥，她睡得要比平时沉。

“宁儿，宁儿，快醒醒，我们要走了。”

楚妃走了进来，她上前用手轻拍了几下长乐身上的棉被，长乐才缓缓地在被褥里动了动。

“什么时辰了？”长乐软糯着声音问。

楚妃有些心疼地看着还窝在被褥里不想出来的女儿，道：“宁儿，我们回宫了，快起来。”

长乐觉得自个儿好像才刚刚躺下，怎天就亮了要回宫。待她起身后，看到院外天上挂满星辰的夜空时，才一脸不解地看向楚妃。

“你父皇下令立马回宫，”楚妃将热好的小炉子递给长乐，道：“母妃知你累，等回到宫里再好好歇息吧。”

一出门，这寒风便刀子般刮在脸上。

长乐轻轻蹙起了眉，呼出的朦朦胧胧雾气在夜风中飘散开来。她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月白色皮毛织锦斗篷，继续往马车那边走。

“怎突然走得这般急？”

长乐上了马车，掀起车帘望了眼四周，只见左边还停着三四驾马车，有几名宫女正小心搀扶着一个貌美的年轻妃子上马车。

“那是华贵人。”楚妃开口道，“是你父皇的新宠。”

“华贵人？”长乐咀嚼了一番这封号，不解道：“宫里原先不是还有位华贵妃的吗？怎这位也封号‘华’？”

“这位华贵人，姓华名璇滢，你父皇大概是图省事，就封了华字吧。”楚妃脸上带着讥笑，明显连自己也觉得这说辞过于敷衍。封号对后宫的女人来说是比名字更重要的东西，怎能与别人共用一个。虽说华贵妃已过世，可这封号毕竟是罪妃用过的，再赐给别人也不怕膈得慌。

长乐放下帘子，望着车内小几上摆着的琉璃灯久久未语。

帝王的宠爱如朝晴暮雨，阴晴难定。华贵妃也曾宠冠六宫，也曾与父皇恩爱有加，可这边还对母妃言笑晏晏的父皇，转头就用一道圣旨将母妃幽静宫中，不闻不问。她再三向父皇求见母妃，都被父皇冷声拒绝，直至母妃在宫中病死。

不知这位华贵人，又能受宠到何时。烛光轻晃，将楚妃绰约的身影照在了车壁上，风姿动人。美如楚妃这样的女子，在宫中也不过被宠幸过几回罢了。世间的男子总是薄情，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厌倦了之后，又弃之如蒲扇。

“宁儿若是困了，先在马车上睡一会儿，待到了皇宫，母妃再唤醒你。”楚妃见长乐怔怔不语，还以为是长乐没睡够在发呆。

马车开始缓缓走动，此时夜色正深，透过车帘可以看到外面的士兵手里握着火把，将行宫外的山路照得尤为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