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谢恩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林医女好好照料长宁了。”楚妃听到这话总算放下心了，道。

“娘娘言重了。”林空青温声谦道。

冬菊端着药碗进来，道：“公主，该喝药了。”

林空青见楚妃看向自己，便开口解释道：“公主的小腿虽是外伤，但未免伤口化脓。便于早些痊愈，还是要喝一些防止伤口恶化的草药。”

楚妃面色不显，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惊讶不已。这叫林空青的人绝非寻常医女，非但精通药理，还能治伤开药，这等医术，就是太医也不过如此，又岂是太医院中那些只负责煎药跑腿的医女能比的。李老太医将这样一位能力出众的医女留在长宁身边，还为她们母女两人传口信，确实有心了。这等恩情，她程青珊记在心上。

药碗凑到了长乐嘴边，她眉头微微一蹙，憋着口气就一口喝了下去，冬菊忙地上备好的蜜饯。吃下蜜饯，她嘴里的苦味才散去了一些，但还是难受极了。

楚妃见状正准备再命人去找些甜点来时，从外面走进一名宫女，道：“楚妃娘娘，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让娘娘带七公主去参见太后，说是谢恩。”

“谢恩？”楚妃嗤笑一声，没想到太后的脸面这么大，自己和长宁好不容易向皇上求来的回宫机会，怎就成了她老人家的恩了。

“去回皇后，就说公主的腿受伤了，不便于行。待日后公主腿伤痊愈，我自会带长宁亲自去向太后谢恩。”

宫女领命，正欲往外走，被躺在床上的长乐叫住。

长乐看着楚妃，“母妃，长宁才刚回宫，不必为了这点小事就与太后有了隔阂。”她看了眼宫女，道：“你去回禀皇后，就说我的腿受伤了，要做些准备才能前往向太后谢恩。”

“可宁儿你这腿——”

长乐浅笑摇头，伸手让明月与冬菊扶自己起身。

这位太后的脾气，长乐最是了解不过了。她依稀记得，在太后六十大寿的时候，华贵妃因身子不适便让长乐带了礼物前往，她自己沾了病气就不去宴席了。没想到就因为这事被太后记仇了，觉得华贵妃是恃宠而骄，不把她这太后放在眼里，因此愈发看华贵妃不顺眼，动不动就在皇上面前说华贵妃的不是，还经常三更半夜要让华贵妃去给她读经。后来华贵妃实在受不了就跟皇上诉苦，皇上去说的时候，太后就说自己最近老是做噩梦，梦见以前那些欺负他们母子的人来找她，经高僧指点，说华贵妃的生辰八字能帮她驱邪，只要华贵妃给她读经，夜里就能不做噩梦。最后皇上无奈，也只能由着太后去了。没想到太后就凭着这一招，让华贵妃晚上不便再侍寝，皇上的寝宫岂会空着，于是后宫里的其他女子便趁机分了宠，皇后、德妃才相继有了身孕。

当时华贵妃老在长乐面前说道太后小心眼，现在回过头看，太后又何尝不是老谋深算，在为自己的侄女德妃争一个宠幸的时机。能在宫里活到最后的女人，又岂会是华贵妃嘴里一个爱记仇的蠢老太太。

真正生性单纯的人，恐怕只有红颜薄命的华贵妃。母妃当年宠冠六宫，风华绝代，她的美貌是让所有人喘不过气的明艳，压得皇后和其他宫妃都黯然失色。要不是太后借这招分了皇上的宠，恐怕那些后宫女子都难得出头之日。

华贵妃性子张扬，一向嚣张惯了，自以为得了皇上的宠爱便能横行后宫，却从未想到，枕边人今日的缠绵恩爱，到了明日也能绝情不见。

楚妃待她是真心的好、今日马车被劫之时，楚妃自己虽害怕得直发抖，却依旧一步不让地挡在她的面前，这分舔犊之情她怎能不动容。而且，就算是为了长宁，她也要帮着楚妃，她不能让楚妃因为自己就变成太后的眼中钉。

“太后会不会嫌你带了病气……”楚妃有些疑虑道。这位太后的脾气着实古怪，总让人捉摸不透她的意思。

长乐轻笑道：“女儿这是今早遇刺时候受的伤，不是生病，应无大碍。皇后娘娘说的有理，女儿离宫多年，承蒙皇恩回宫，理应谢恩。”

楚妃忍不住抹了抹泪，哽咽道：“你本就生在皇宫，回宫天经地义，怎就成了——”

话音未落，长乐就打断了楚妃的话，“母妃慎言，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楚妃放下手帕，微微叹气，道：“你生来就是属于皇宫的。”

长乐笑笑不语，挺着一条受伤不动的左腿，任由明月和冬菊小心翼翼地装饰打扮自己。心想，她可不就是与这座皇宫有不解之缘，否则为何两世为人都与这里纠缠不清。

至于太后，就算她老人家不召见长乐，长乐也总得找个机会见见她。毕竟，当初在皇宫里这般厌恶自己和华贵妃的人，除了皇后和那些宫妃，还有这位习惯高高在上鼻孔看人的太后。

受了伤的长乐只能像根木头似的杵着不懂，任由她们摆弄。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后，长乐在宫女的搀扶下小心踏出了房门。

一身淡蓝宫装，玉颜雅致，倾国倾城。只见长乐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简单别致绾了个飞仙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腰间一根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冬日的暖阳软绵无力，云端上盛不下的柔光尽数倾倒在她的身上，映衬得她本就雪白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神圣而高洁。

……若不是她走路的时候有些跛脚的话。

“宁儿，你这腿走路可疼？”楚妃蹙起了她好看的眉，一脸不忍地问。

“母妃不用担心，不疼。”

要不是楚妃还在场，长乐一定要好好抱着师父撒个娇，然后猛赞林空青的药厉害才是。这里厉害的伤，上午的时候还痛得她直打颤，现在走路却除了一点麻，什么知觉都没有。有了这药粉，就算她断了腿也能继续往前跑啊。

此时的长乐不知，有些话会一语成谶，即便她当初只是随便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