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下马威

幸好瑶华宫离太后的宫殿不是很远，一众人只走了半盏茶不到的时辰就到了。时值冬日，可一进寿安宫，却处处可见盛开的花草，甚至还有几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不过这盎然的春意是假的，几名太监宫人正弓着身子换花盆，将那些被冷风冻死了的花卉换下，又将刚从暖房里种好的给摆上。

“哈哈”，几声爽朗的笑声从屋里传来，偶尔还夹杂着皇后与三公主的声音，还有几个女人相互附和的谈笑声。这些声音长乐也熟，不就是德妃、惠妃的声音嚒，还有一个娇柔婉转如黄鹂般好听的，应就是父皇新近的宠妃柔妃了。

看来皇后是把宫里的这些妃子都叫来了。

进去传报的宫人迟迟未出来。里面几人欢声笑语不断，外面的人却等在寒风里瑟瑟发抖。长乐与楚妃都身着宫装，虽华丽优雅却受不得冻，即使是披着厚厚的皮毛织锦斗篷，还是挡不住寒风往衣服的缝隙里钻。

这几个女人还有空在这里说说笑笑，那皇上遇刺的事情她们应该还不知道。

几人来时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可等在外面足足等了一盏茶的时辰，才见到一位年纪略大的嬷嬷，身后带着几个宫女，端端正正朝楚妃与长乐行了一个礼后，声音威严地说道：“太后宣楚妃娘娘与长宁公主觐见，还请娘娘与公主进一步，随老奴来。”

这位嬷嬷虽自称“老奴”，可从她身上只看出一股子干练与威严，丝毫没有奴相。太后派这样一位嬷嬷宣见她们母女两人，分明就是下马威。

长乐可不管这下马威的滋味如何。她现在又冷又累又饿，只想快些谢完恩回宫歇息。只是她抬步走的时候，受伤的腿突然一阵疼痛。她一愣，才反应过来不是伤裂开了疼痛，而是寒风钻进了伤口，正扯着她的伤口发痛。

“你们来了。”一进屋，热气扑面而来。

太后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子，只瞧了她们一眼，就不再看她们了。虽然太后只是撇了长乐一眼，但长乐还是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惊艳和错愕，还有刹那间的厌恶和鄙夷。

皇后、惠妃还有柔妃，也只是看了她们母女一眼，便回头继续与太后说说笑笑。只有德妃见她们母女两人来了，特别点头示意了一下，还命人去拿了两张椅子过来。

“快过来坐下吧。”德妃轻柔说道，笑容温婉而端庄。

太后扫了德妃一眼，念在对方是自己亲侄女的份上，也就随了她去，算是默认允许楚妃母女坐下。

长乐可不敢忘了，她这次过来是谢恩的。

装傻归装傻，在太后这种小心眼爱记仇的人面前，长乐还是要好好行礼谢恩的。向在座的所有人行完礼后，她强忍着左腿阵阵撕裂的扯痛，硬着头皮跪下恭恭敬敬地向太后叩首谢恩。

“……儿臣叩谢皇恩！”长乐一字一句认真道，说完还不忘看向楚妃，如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般向母亲求助。

在座的除了皇后，所有人都没想到，这自小就痴傻疯癫的七公主，现如今竟能体体面面、毫不出错地行礼谢恩了。

德妃温柔笑道：“长宁长大，不再孩子气了。”

皇后看了眼德妃，只见德妃一头青丝梳成华髻，发间斜插一支七宝金步摇，映得她面若芙蓉，雍容华贵。德妃与皇后年纪相仿，皇后脸上已有了几道皱纹，可德妃却仍似正当妙龄的少女，花容月貌。

皇后在心里冷哼一声，想：德妃还真是贤良淑德装上瘾了，区区一个傻子公主她还要讨好巴结，明明是傻，非要说成孩子气。

“起身。”太后冷冷道，“既然回到宫里，就要记住自己公主的身份，不要再做出些丢人现眼的举动，免得丢了我们皇家的脸面。”她又看向一旁的楚妃，“还有你，楚妃。以后一定要看牢你这女儿，千万不可让她在宫里做什么出格的傻事了，否则出了事，就算皇上仁厚宽恕你们，哀家也不会饶恕的，记住了吗？”

“儿臣遵命。”楚妃与长乐同声应答道。

“既然来了，那就坐下吧。”太后睨着眼看了眼楚妃母女两人道。

与此同时，皇上寝宫内。陈太医正放下手中的银针，亲眼看着明宗服下医女递上的药碗后，才转身与其他几名太医一起讨论着明宗的情况。

明宗着人半夜从行宫出发回宫，不料在快到京城的时候竟遇到了黑衣人行刺。这些刺客最后被御林军与侍卫所灭，只是百密终有一疏，皇上的手臂还是被刺客给刺中了一剑。

这一剑伤势不重，可问题出在，剑上有毒。

康瑾侧耳听了下人的传话，转身回禀明宗，道：“皇上，今早遇刺身亡的人，身体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几名太医相互看了一眼，果然这毒很棘手。

明宗喝了太医院开的解毒药，又刚施完针，精神总算不再疲乏犯困了。他抬手看了眼受伤的手臂，伤口没再流血，但今天清晨才受的剑伤现在却已经开始流脓腐烂，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正从他的伤口处飘出，寝宫里的熏香都遮掩不住这股恶臭。

“刺客呢？”明宗问跪在地上的洛齐齐。

“回禀皇上，刺客一共三十人，其中有二十五个当场被杀，三名刺客被生擒，还有两名刺客在逃，末将已经命人去追了。”

“废物！全都是废物！”明宗怒吼道，“冬猎出行，随行的有几千士兵，还有几百个御前侍卫，居然打不过三十个刺客，还逃了三个，朕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末将该死！请皇上降罪！”

明宗今早为了不睡着，生生忍着困意。一夜未睡的眼睛泛着猩红，只见他怒吼一声，道：“该死、该死，你们这些奴才说来说去就只会说这一句，真当朕不敢杀光你们吗？”

一寝宫的宫人太监都瑟瑟发抖，没人敢抬头看发怒的明宗。这批宫人是刚刚调到御前伺候的，先前的那拨据说在行宫里犯了错都被处死了。

小太监青松缩着身子，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准备听命行事。只要没人喊他，便一动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