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卖身契

上一世长乐还住在华清宫的时候，身边伺候她的宫女太监加起来也有三四十个。这么算来，楚妃说的十几个确实不算过分。

“这些就由母妃看着办吧。不过，女儿还有一个宫女小桃在行宫养伤，待她好了后，女儿想让她来宫里伺候我。”

“行，都依你。”楚妃笑道。

“母妃，成嬷嬷怎样了。”见楚妃身后只跟着几名宫女，长乐问道。今日早上的时候，成嬷嬷为了护住，被黑衣人一掌劈倒掉下马去，也不知伤得如何了。

“听林医女说，成嬷嬷伤到了头，要将养个大半年才会好。”楚妃黯然道。成嬷嬷是她的乳母，又陪着她入宫，两人在宫中一直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又岂是寻常的主仆关系能比的。

“成嬷嬷是忠仆。”长乐道。

楚妃点点头，眼圈红红道：“她是母妃的乳母，从小就是看着母妃长大的，后来有了你，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在宫里这么多年，尤其是你不在母妃身边的这些年，要不是成嬷嬷一直陪着、安慰母妃，母妃都不知道要怎么度过这么艰难的时日。”

“女儿相信林医女的医术，既然她说成嬷嬷将养个大半年就能好，那便一定会好。”

“但愿如此。”

“母妃，”长乐忽坐着身子，道：“关于林医女，当初李老太医为了方便林医女留在行宫照顾我，所以只让林医女在太医院挂了个职，并无俸禄在身。母妃要替女儿这边找伺候照顾的人，不如就干脆让林医女当个嬷嬷吧，这样一来，林医女还能有些俸禄。”

长乐这番话是有自己打算的。林空青毕竟是从江湖来的大夫，虽然李老太医在太医院为她挂了职，可这身份却是经不得细查。可若是将师父的身份改做宫里的嬷嬷，那不管别人怎么查，也不会查出问题。而且身为公主房里的管事嬷嬷，师父只要禀报后再拿着她的令牌就能随时出入宫门，这样一来，要是师父有事需要与外面联系也方便许多。

楚妃倒是从未想过这一点，她对林医女的印象很好，也希望林医女能留在长宁的身边，照顾和保护好长宁。

“只是，”楚妃犹豫了一下，道：“这样一来，林医女就要改签死契了，不知她愿不愿意。”

其实，太医院里的医女说得好听是太医的助手，事实上也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只不过，医女的卖身契是活契，嬷嬷的卖身契是死契。活契终有离开皇宫的时候，也不得随意打杀，可死契却只能老死在这座宫里，主子可随意决定他们的生死。除非将来这些签了死契的奴才能跟着自家主子出宫，主子又将这些卖身契还给他们。

长乐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笑笑道：“若只是这个问题的话，女儿总有出宫的一天，那时我将林医女带上就是。”

“母妃，若是林医女答应了做我这院里的嬷嬷，她的卖身契能不能放我这里？”她问道。

“自是可以。”楚妃道。

“冬菊，”长乐道：“你去将林医女请来。”

不一会儿的工夫，林空青就随着冬菊一同走了进来。

见女儿这般器重这位医女，楚妃这才拿眼细细打量林空青。这个叫林空青的医女，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衣着装扮在宫里都是极为素淡的，没有任何的彩饰和绣纹，便连领口袖口的滚边都没有，只有清凌凌的一抹水绿到底。

再看她的头上，只黑亮亮的青色，脑后盘着个简单的发髻，两鬓是空的，连一支珠花都没有。

可即便如此素淡，这人的眼角眉梢间还是有股出尘淡然，眉色淡雅飘逸，眼珠漆黑透亮。

林空青听到若是做了长乐的嬷嬷，那卖身契就在长乐的手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信公主，公主是个善心的人，定不会害她。而且，要想留在宫里调查当年林家的灭门真相，有个嬷嬷这重身份办事确实更方便打听消息。

这头林空青的事情刚决定好，那边前去膳房领饭的宫女却提着空食盒回来了。这名小宫女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哭哭啼啼在楚妃面前告状，说她到那里拿饭的时候，膳房的人说她来晚了，今日中午的饭菜都没了。要想吃饭，下回记得早些过去，“……可奴婢明明看到里面还有好几个装满的食盒，就问他，不是还有好吗，那人就用瞪眼吓唬奴婢，说这也是奴婢小个下人该问的？里面的吃食都是留给别宫娘娘的，可是，明明是我们瑶华宫先去的人……就连奴婢们的饭菜，膳房都说没有了……”

楚妃咬唇不语，宫里的下人一向看菜下碟行事，她不受宠，膳房给她的菜便比别的宫差些。但无论如何她还有个妃位在身，所以膳房的人从不敢做得太过分，像今日这般完全不给午膳，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对了娘娘，”小宫女擦了擦眼泪，又想起一事，道：“奴婢去膳房的路上，正好看到皇后宫里的程嬷嬷提着食盒回来。奴婢上前行礼，程嬷嬷看都没看奴婢一眼就走了。”

此程嬷嬷非彼成嬷嬷。程嬷嬷不仅是皇后的人，她还是程府的家生子，当年跟随皇后入宫，是程府里真正的老人。

这是程府的意思，父亲是怪上自己了。楚妃心里清楚，若只是程鸿章对自己有怨，也断断没有这么大的权利插手宫中膳房，只有身为两朝元老的首辅大人才有这通天的本领。就连皇后，就算只再看不惯她，也从未在伙食上刻意刁难过瑶华宫。父亲这是在给她施威，想告诉她没了程家的庇佑，她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吗。

“无妨，”楚妃淡淡道，“过会儿你再去膳房拿些点心果子吧。”

小宫女退下后，楚妃想起今晨她们从行宫出发的时候，成嬷嬷因为担心长宁在路上会饿，所以带了一小食盒的点心放马车上，这食盒应该还在她的屋里。

长乐这边，林空青检查了一下伤口，见包扎伤口的白纱上渗出了血丝，便重新为她包扎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