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这边,宫人们已经在为中午的宴会做准备,美酒佳肴,歌舞管弦,一应俱全。席上,有几名世家小姐相邀去梅林里赏花,惠妃笑笑道她也去凑个年轻人的热闹,便一同去了。
“皇后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太后有些不悦,讽道:“莫不是请不到皇帝,觉得没脸就不来了吧。”
德妃轻笑一声,替太后将案几上的果酒满上,道:“姑母,皇上就算不给皇后面子,也定会给姑母面子前来的,怕不是皇后路上有别的事耽误了吧。”
“哼,她能有什么事耽搁。让她给哀家弄个花宴还推三阻四的,还非要你也来操心。”
德妃笑得如清风般温婉,道:“姑母就莫要生气了,生气对身子不好,想来是因皇后性子多虑,总我们多些想法罢了。只是今日这花宴,怎不见楚妃和长宁?我明明派人去邀请她们了。”
“是哀家的意思。”太后道:“长宁那丫头,哀家实在不喜,今日宴上来的都是京城世家女子,个个都才貌双全,你让长宁这样一个傻子参加,不是丢的我们皇家的面子吗。”
“是侄女想得不周全了,幸好有姑母考虑周到。”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和善良,要不是有哀家在宫里处处护着你,就你这性子恐怕刚刚入宫就被那些女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姑母你是知晓我的性子的,我不喜与人相争。”德妃淡然笑道。
“你不争,别人却是要与你争的。你生的是皇子,在皇家,有皇子却不争的宫妃,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太后怅然说道。
太后想到了往事,道:“景行过了年就二十了,为何哀家迟迟还未给他定下正妃?就是因为你这做母亲的无用,哀家才想要给他找个有用的妻族,好助他一臂之力。”
德妃眼圈微红,喃喃道:“姑母,是侄女无能,让姑母操心了。”
“你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不帮你帮谁?且等着吧,她以为自己能稳操胜券,哀家偏要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她说的是谁,姑侄两人心知肚明。
“这几日,怎么景行都没来哀家这里了。”太后问德妃。
德妃放下手中的杯盏,浅声道:“侄女也不知,他从前有事都会与我商量,如今长大了,倒事事瞒着我不说了。说来羞愧,我也好久没见过景行了。”
“你这当娘的,应该好好反思为何儿子不愿与你商量事情了。你要是再温温吞吞,不与皇后争个高低,我看景行都要被景宇压到抬不起头了。我问你,永安侯家四小姐的事如何了。”
德妃微诧,问道:“姑母怎知此事?”
太后哼了一声,道:“哀家虽然老了,但也没有老到耳塞目盲的地步,这事你们还在行宫哀家就已知晓了。要哀家说,景行这次做得不错。他夏景宇竟然伤了这李家四小姐,就该对人家负责。女儿家的容貌何其重要,永安侯不是那等小门小户,若是这四小姐留了疤,伤了容貌,今后如何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姑母,你是说让景宇……可是,那李家四小姐可是个庶出的,如何配得上我们皇家。”德妃道。
“庶出的又如何,哀家又没说要给个正妃的位份。这等身份,封个侧妃也是他们高攀,量他们也不敢有异。”
“只是这样一来,二皇子那就娶了两位永安侯女,日后若是……永安侯怕是更要死心塌地了。”
“这是他们男人的想法。这后院的事只有我们女人心里清楚,他夏景宇原本要娶的就是永安侯家嫡出的三小姐,结果庶出的四妹靠着这手段也爬上了自己丈夫的床,你当那三小姐会有多大度,到时候二皇子的后院又能有多清净。”
德妃还是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可对永安侯来说,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二皇子都是他的女婿,无论如何,他怕都是要站在二皇子那边的。”
太后白了德妃一眼,冷声道:“男人择主若只是靠儿女姻亲来定,那这男人的本事也就这样到头了。李勇之所以能得皇上重用,是因他忠心伺主,没有二心。要不然,皇帝也不会让自己的嫡长子与永安侯结亲。我们盯着夏景宇,皇帝又何尝不是盯着他这儿子和大臣呢,要是他们走得太近,不用我们挑拨,皇帝就生疑了。皇后是个目光短浅的,光看中永安侯手中京中几大营的兵权,自以为这样是为景宇挑到个好靠山,殊不知这反而是最危险的。因为——”皇帝还没老啊,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梅林东侧的玉坤宫,轻捻手指搭在德妃手背上,道:“自古以来,东宫之位若非立嫡,便当立贤。他夏景宇已经占了嫡与长,总不能让他把贤名也给占了。你这做母妃的,要多为景行想想才是。哀家老了,本只想安度晚年,不再掺和你们这些后辈的是是非非,可谁让景行身子里还留着我们林家一半的血呢,就是哀家不管也得管。那李四的事你不用操心了,哀家自会与皇帝说的,你现在就操心操心,如何让景行博个上位的时机吧。”
德妃一脸羞愧,赧道:“是侄女无能,让姑母操心了。”
“你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不帮你还能帮谁。”太后轻叹道。
一阵风过,一瓣红梅落入酒盏,色泽如鲜血般红,刺得人有些晃眼。德妃俯身轻掸花瓣,嘴角噙笑。
“你就是没能再生个公主出来,不然今日这宴会风头哪能都被建兴王府家那丫头给占了去。”太后望着被众心拱月般围着的玉清郡主,不屑说道。
玉清郡主今日一袭鹅黄宫装,叠环发簪,头戴精致华美的花冠,眉眼添妆,朱唇含丹,如此颜色不禁使周遭的世家女子都黯淡了几分下去。只见她凝神执笔,冷艳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几根青丝披落纸上,她只是随手一拨,却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哼,跟她祖母一个样。”太后在心里“呸”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