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母子

“母妃这般疼爱八弟，真的只是因八弟年纪尚小？那儿臣小的时候，为何不能得到母妃的疼爱。”

惠妃讶异地看了一眼六皇子，问道：“你今日特意来长秀宫这里，是为了与你幼弟阵风吃醋的？”

六皇子语塞，道：“自然不是，儿臣今日来，是想请母妃替儿臣写一封信的。”

“你想让我写信给你外祖？”

“正是，四皇子不日就要南下赈灾了，还望母妃能给外祖父写一份信，让他能从旁协助一番。”

惠妃拍案而起，手指到六皇子的脸上，道：“你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竟然也敢插手赈灾的事？四皇子的事与你又有何关，与你外祖又有何关？你外祖虽在江南府一带有势力，可也并未什么都能管，什么都敢管的。”

“儿臣不过请母妃为儿臣写一封信给外祖父罢了，至于外祖父帮还是不帮这忙，都由外祖父自己定，儿臣自不敢会强求。”

“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皇后于我有恩，当日要不是有皇后与首辅出手相助，你外祖和舅舅恐怕早就被人斩首了，何来今日的风光。我们自当与皇后一心才是，可你倒好，偏要与我逆着来，跑去跟德妃母子站一线了，你这分明就是陷母妃于不义！”

六皇子目光一冷，道：“皇后帮我们家，不过是看中外祖父和舅舅他们在江南那边的势力而已，岂是真心相助。枉母妃出生高门，难道连这点都看不透吗。”

“住嘴！”惠妃盛怒之下，猛地扇了六皇子一个耳刮子。“本宫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做儿子的来教！”

这一巴掌下来，夏景阳心里竟生出了几分畅快。

他心里不无扭曲地想，惠妃生气，是不是因为对他失望了。有期望才有失望，他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你笑什么笑！”惠妃怒道。怒极之下，她压制不住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越咳越厉害，脸不由咳得涨红了，瞧着有些可怖骇人。

“来人！”六皇子朝外面大喊一声。

“娘娘，该喝药了。”

一宫女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夏景阳抬眼一看，认出这是刚才让他进来的那个宫女。惠妃皱着眉头，一口将碗里的药喝完了。

待这宫女撤下药碗后，惠妃气才稍顺了些，她气喘吁吁说道：“这信，我是不会、替你写的。他夏景行要想办这事，就让他自己想办法，不用、让你来当说客。”

“母妃真要如此绝情，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六皇子低声怒道。

“我有何绝情，景阳，人是不能一只脚踏在两只船上的，这要翻船的！”

“那母后又如何能肯定，二皇兄将来就定能坐上那位子？”夏景阳压住怒气，低声问道。

“就凭他是嫡出！也比夏景行名正言顺得多！”

夏景阳诧异一怔，随即笑道：“我竟不知，母妃在心里是这么嫌弃庶出的。可母妃不要忘了，景行他是庶出不假，儿臣我，还有八弟，也都是庶出的。难道我们庶出之子，从出生开始就该低他们嫡出之子一等吗？”

“你不要将明儿扯到你们这些人里头去，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什么嫡庶的，都与他无关，你们这些争来争去的事，也不要将我们母子拉进去。”

“你们母子？”夏景阳怒极而笑，大吼道：“难道我就不是母妃的儿子吗？母妃你怎可、怎可如此偏心，好不公平啊——”

一股温热从脸颊上滑落，夏景阳用手一抹，发现自己竟落泪了。这有什么可哭的，真真是好笑。可这眼里的泪像是抹不干似的，越擦越多，最后脸都擦红了，脸上的泪都还未擦干。

惠妃像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似的，久久不语。半晌，她才出声道：“你回去吧。以后，没事不要再来长秀宫了。”

夏景阳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长秀宫的。只记最后送自己出来的宫女，还是那人。她施了一礼，恭送夏景阳离开宫门，离开前，她道：“殿下，您不要生娘娘的气，娘娘她心里是有殿下您的。奴婢曾见娘娘一人在灯下悄悄做斗篷，那身量分明是按殿下做的。不知怎的，娘娘做好了后却将斗篷收起来了，说不定，娘娘是有苦衷的。还望殿下，不要对娘娘心存误会。”

他看了这眉目清秀的宫女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绣儿。”小宫女低头答道，羞红的脸出卖了她的紧张。她不敢抬头去看面前这男子，因为这是她偷偷爱慕了多年的殿下啊。

“绣儿、绣儿……”六皇子在嘴里念了几声这名字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宫女绣儿红着脸小跑回院里的时候，迎面走来的正是惠妃，跟在惠妃身后的还有叶公公等人。

“娘娘，您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娘娘刚服药——”她慌忙说道，不知道自个儿刚才在宫门口与六皇子的谈话有没有被旁人听到。

话未说完，她便被惠妃抬手命人拿住了。“娘娘！绣儿不知做错了何事，娘娘饶命啊，娘娘。”

“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又何必求我饶命，既然求我饶命——”惠妃尖尖的指尖轻轻划过小宫女粉嫩的脸蛋，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红痕，只见她话锋一转，冷声笑道：“那就定是做错了事。”

此时的惠妃，话说中气十足，哪有半分与夏景阳见面时那副生病咳喘不停的虚弱模样。

“娘娘！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娘娘，求你饶了奴婢吧。”她不想死！她不想被人用杖刑活活打死！她才刚刚让六殿下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念你侍主有功，本宫就不罚你了，相反，本宫还要大大赏你。”惠妃轻笑说道。

绣儿心里一阵强烈不安，一时不知惠妃这话到底有何深意，下一刻，她就听到惠妃说：“那本宫就赐你与叶公公对食吧。”

这话对绣儿来说，不亚于当场杖毙。

“奴才谢娘娘成全！”叶公公忙上前谢恩道，脸上扬着喜气。

这绣儿他早就看中多时了，奈何是娘娘跟前的红人，他不好厚着脸跟娘娘要人，没想到娘娘今日竟主动将绣儿赏给他做对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