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县尉

抛开心头不快，李家庄张灯结彩。

酒宴正酣，男人们跳起了舞蹈。

现在还是汉民族男人们能歌善舞的时代，不会跳舞那是宋之后的事情了。

刘大脑袋也来了，如今黑虎寨垮了，刘太公没了靠山，很快就被从族长位置赶了下来。

大脑袋坐上了梦寐以求的位置，特意来李家庄表示感谢。

送上礼物，蹭吃蹭喝，酒醉之后放浪形骸，和村民们扭在一起，大脑袋好像陀螺一样四处飞舞。

天黑后，附近几个村子的头面人物也来了，他们听说李家庄独自战胜黑虎寨之后，又喜又惊。

喜的是以后终于能好好种地了，惊得是李家庄不显山不漏水，突然实力爆发，生怕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所以各个带着礼物，客客气气地来打探李家庄的态度。

一口一个太公叫的亲热，奉承地李太公满脸红光，连连举杯。

入夜，一位重量级人物的到来又引起一波轰动，不是别人，正是那罗主簿。

罗主簿这人，李昭没少听闻，不过都不是啥好消息，显得是个悲情人物。

刚穿越过来时候就听说了，那会因为罗村不听黑虎寨的话，罗主簿老爹被人宰了；前几天黑虎寨杀鸡儆猴，弟弟又没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罗家显得相当头铁。

“罗主簿驾临寒舍，有失远迎，真是蓬荜生辉，不胜荣幸！”村口，李太公带人远远地迎接。

五代主簿是吏，相当于后世县委书记秘书，位不高，但权重。

对乡下小民来说，官吏没啥区别，都是大人物。

不过今天这大人物身段放的很低：“长者远迎，小子惶恐，李太公客气了。”

寒暄几句，李太公邀请罗主簿回屋上座，一起热闹，罗主簿却提出，能不能先看看二当家的尸体。

“这是自然。”太公领路，明白罗主簿的心情，毕竟他的老爹和弟弟都死在黑虎寨手里，还是二当家下的手。

现在听说罗主簿想看看仇人死的什么样，自无不可，而且李太公还有个隐秘的小心思，他想给李昭弄个官身，说不得就得落在罗主簿的身上。

一间偏房里，二当家的脑袋依然保持着原貌，因为中了一标枪，整个脸看起来惨不忍睹，罗主簿看的咬牙切齿，却解恨之极。

“身子去哪儿了？”左看右看，罗主簿问道。

“扔在山里了，许是被野狗吃了吧。”

“便宜这贼子了！”罗主簿眼圈通红，衣袖掩盖，忍不住痛哭出声。

众人配合地叹息一阵，良久，才劝住罗主簿，收拾情绪，又重新开宴。

“不知道是哪位好汉替我报仇，了却心头之恨。”罗主簿以茶代酒，敬了太公一杯，他还在守孝，不能喝酒。

“昭儿，站出来，给罗大人讲讲你是怎么杀了二当家的。”李太公喊出李昭，好像给亲戚表演个节目一样让他回答。

李昭窘迫无比，二当家被他砍了一刀没错，可标枪是丁六扔的，最后是血流干净才死的，严格说起来，他顶多算个助攻。

但是太公的心思他明白，而且现在当紧的事情是赶快混个官身，要不然有可能守不住现在的一切。

所以尽管有些贪手下功劳的感觉，还是开口讲了起来。

这一讲，可了不得，前世虽然是个扑街写手，可是什么三翻四震，网文爽点，郭老师相声没少听。

如今使出十成本事讲起来，听得众人如痴如醉，罗主簿倒茶的手停住了，茶流一地都没反应。

“二郎靠着一张嘴就饿不死自己。”李丁后来想起今晚，每每这么跟人说道。

一段讲完，掌声雷动，大家纷纷叫好，要求再来一段。

“令郎可真是文武双全，口才不输张仪、苏秦。”罗主簿听的仇人死的很惨，只觉得挠到了痒痒，兴奋不已，击节赞叹。

“哪里哪里。”太公嘴上谦逊，心里得意洋洋。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夜半时分才散去，罗主簿见天色已晚，就留下住了一宿。

花厅里，太公和罗主簿对坐，喝着醒酒汤，唠着不要钱的嗑。

一碗汤尽，清醒不少，罗主簿终于转了话风：“令郎本事了得，可是师从何人？罗某犬子顽劣，不肯学习，也想延请一位名师教导。”

李太公眼里精光一闪，面上不动声色，情知戏肉来了。

大人物最不愿意欠人情，一般都当场报了，现在问李昭师父，就是来探他的底细，看看是不是逃兵或者什么别的。

毕竟一般乡野农夫，突然爆发能灭了土匪，这事挺可疑的。

李太公何等人物，怎么会想不明白这种事，当下摸着胡子笑了：“惭愧，惭愧，当年黄巢造反，老夫被点入团结兵，做到队正，犬子由老朽教导，不成想侥幸胜了那黑虎寨山贼，为乡邻去了一件祸患，也算家门有幸了。”

“原来还是位老英雄，罗某爷爷也曾入团结兵……”

罗主簿听说李太公曾经打过黄巢，还做到过排长一类的人物，疑虑尽去，开始拉关系。

话语里暗示，黑虎寨的几个头面人物在县里都有赏格，如今李家庄出了大力，正好县尉空缺，活动活动，当上县尉不是难事。

如今不比以往，流寇逃兵横行，县尉是个高危职业，三年里死了四个，谁也不愿意去做。

但在罗主簿看来，李昭手里有兵，坐这个位置正好，李太公也正好想找个官身，当下两人一拍即合，越谈越投机。

那边，李昭不知道李太公为自己忙活着，他睡了一天，晚上虽然喝了很多，但是一碗醒酒汤下肚，这会睡不着了。

索性趁着夜里安静，没人打扰自己，铺开了纸，研好了墨，开始写起了总结。

比如宴会时站岗问题、士兵薪饷、新的组织架构……

林林总总，七八十条，加上上次总结的，厚厚一摞堆在书架上，以供随时翻看。

夜，不觉得已经深了，宴会大致结束，吃饱喝足的人们四散回家，路上仍在回味着、谈笑着。

三婶带着女人们收拾着碗筷，旁边还放着剩菜剩饭，等她们收拾完了，还可以带回去再吃几顿。

月色洒在李家庄，宴会已经结束，但是黑虎寨覆灭这件事才刚开始传播，影响力会一圈圈向外传去，谁也不知道带来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