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富一家经不住劝说在山庄里住了下来,果然第二日山下就乱成了一团。
像石长生这样是家里独苗的逃跑的不在少数,官兵凑不够人便不管老少都抓了起来。
在山下,只要是能走路的,不管家里有没有人,哪怕兄弟三个也全部抓走一个不留。
这事便激起了民愤,听说有人在淮安城闹了一场,结果官兵当场杀了人才将此事平息。
南平州距离西平虽不近,但它地处偏僻,朝廷向来鞭长莫及。
因此能在这个地方做官向来是个肥差。
官府行事也向来肆无忌惮。
据说村长一家能提前上山,还是多亏了大虎在衙门里偷听到了县太爷的话,便赶忙送了信出来。
马大虎同马洪卢本就是本家,马洪卢做了县令之后便想起身强力壮的马大虎,让他做了自己的捕头。
马大虎也是个能干的,衙门里的兄弟也格外信服他,因此有什么事马威并不避开他。
听说了山下的惨状,村长一家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还好他们听了王小豆的劝告上了山来,否则这一家老小只剩下他们婆媳和庞之三人可怎么活?
然而这还不算完,第二日王小豆便查到有一股官兵在抓壮丁时起了色心,竟将一位少女撸了去。
“畜牲!”
石长生拍案而起,脸色涨红。
“这哪里是官兵,分明就是禽兽!朝廷都不管吗?”
王小豆勾起嘲讽的唇角:
“长生叔别急,且看着吧,这世道只会更乱。”
果然,第三日便又有新的消息传来。
官兵们声称为了慰劳前线的士兵,要给前线送去官技。
起先还只是从青楼暗瓦带人,后来竟在大街上抓了起来,搞的家家闭户不敢出门。
“荒唐!太荒唐!良家女子怎么能做官技?!”
石大富也气的脸色涨红起来。
这事闹了十几天才总算静了下来,军队开拔,那些恶魔终于走了。
王小豆偷偷大听到那是驻扎在南平的一个叫张雄的将军手下出的荒唐事,心里暗暗记下了一笔。
话说这张雄便是大皇子生母张贵妃的兄长,常年带兵驻扎在南平,如今是亲自领了命要前去功打六皇子,毕竟是为自己妹子打天下不是?
百姓们终于喘了口气,没想到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十日后,朝廷再次颁发召令,前线粮草吃紧,今年要增收赋税。
田里的庄家还没播种,百姓们刚刚过了一个艰难的新年,又从哪里去弄粮食来?
收不上来便只有抢,抢完商铺抢百姓,米粮没有种子带走。
官府再次趁着这个机会吃了个肚圆,百姓们却怨声载道,那惨状竟比前线的城池还要惨一些。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亲眼看到书中出现的场景,王小豆才知道原来书里讲的一点都不夸张。
王小豆的卤肉生意并没有受到影响,毕竟战争苦的是百姓,吃得起卤肉的,也只有富人。
王小豆趁机涨价,派人四处收购米粮囤了起来。
她有预感,接下来米粮价格很快就要涨上去。
庄子里虽然开了不少良田,足以供应庄子的需求。
但王小豆想的并不只是如此。
日子总还是要过的,山下的疾苦王小豆虽有心,却无力做些什么。
只时时警惕着生怕有人将主意打到山庄来。
毕竟知道这山上有座山庄的人不在少数。
然而千防万防,麻烦还是找了上来。
“小姐,门外有官兵敲门。”
念秋推门进来,神色无比凝重。
王小豆站起身,从容的穿戴好外衣:
“嘱咐家里人,千万不要出来。”
“小姐,您……”
念秋万分担心,小姐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
“既来之则安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容我去会会他们。”
来至外院,便觉得气氛比往日凝重许多。
众人一个个担忧的望向王小豆,王小豆微微点头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客厅里,马洪卢大剌剌的躺在王小豆的沙发上,沾了泥土的靴子就那么放在王小豆流云锦面的桌布上。
王小豆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转而大方的笑了起来。
“不知县太爷大驾光临,民妇有失远迎。”
说完,大大方方行了个垂首礼。
马洪卢一见到王小豆进来,眼睛当即亮了。
王小豆抬头不经意撞见他那色的眼神,脸上当即染上一层薄怒。
她不动声色的掩饰住心头的不快,朗声问:
“不知县太爷来民妇这里有何贵干?”
马洪卢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
早就听说华阴山上有座山庄,据说里面住着的女主人跟陆家有些关系,他一心以为是陆家某位公子养在这里的小妾。
没想到这一见,竟是如此角色。
更何况这庄子建的可真是别致,若这些都是他的该多好……
啧啧……可惜了……
“呵呵,本官听说这里有人逃避兵役,便来看看。”
王小豆敏锐的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心中冷笑,这个色胚当真是贪得无厌,胆敢打她的主意,她非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县太爷说笑了,民妇这里都是些老弱妇孺,哪里有兵役可逃?”
“哦?我可不这么认为。”
马洪卢右手食指摩挲着下巴,意有所指的看向外面严阵以待的家丁。
“呵呵……县太爷这就不对了,这些人是庄子里的家丁,他们的卖身契都还在我这里呢,怎么还要逃兵役呢?”
“你一个人,用得着这么多的家丁?”
马洪卢狐疑的看向王小豆,若说是陆家某位爷用来保护这小妾,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相公体恤,生怕民妇被人欺负了去,他离家远顾不上,就给送了这么多人来。”
“民妇还说,咱们淮安县的县太爷是个难得的好官,在大人的治下还能有人欺负了民妇不成?”
“这不,夫君偏说京城的庄子里都是这么多人,让民妇安心用着。民妇也只能收下了。”
这话里的含义不由让马洪卢惊出一身冷汗。
她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