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巍巍宫墙,黄瓦红砖,一道火红的身影斜躺在那琉璃瓦上,纤长的指尖拎着一只玉壶,手臂轻抬,那玉壶对准了嫣红的薄唇,却并没又预料中的玉液琼浆流出。
楚擎煜无奈叹了口气,目光遥遥看向北方,眸子里的思念似乎是要溢出来。
“煜儿,你怎的又跑到屋顶上去了?身为一国之君,你这样成何体统?让那些御史台的人看到,又要闹事了!”
院子里,一个华丽的宫装妇人蹙眉抬头看着他,身后莺莺燕燕跟了一群的宫女太监。
那妇人眉眼精致,竟是像极了楚擎煜,虽年约四十,却仍旧保养得宜,娇好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
楚擎煜闻声望来,眼中的缱绻尽数化成了凌厉,只懒懒看了一眼,那些原本被这风华公子吸引了视线的宫女们便吓得脸色一白,赶忙低下了头。
“母后不在自己宫里养胎,跑到儿臣宫里来做什么了?若是不小心动了胎气,再生出一个妖孽那可怎么好啊?”
此话一出,宫人们更是吓得呼啦啦跪了一地,底下那宫装美人更是气的脸色发白:
“煜儿!母后肚里的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可以如此……如此咒他?”
不同于萧太后的愠怒,楚擎煜神态悠然,甚至唇角还噙了一抹笑,这笑却让周遭的温度又低了几分:
“哦?是么?”
这一句是么拖着长长的尾音,让萧皇后心头一紧,因恼怒而变红的脸色竟又白了几分。
他这是什么意思?
罢了,眼下老皇帝只剩下一口气了,那些个崽子们背地里虎视眈眈的,她还要仰仗着面前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暂且忍下再说。
深吸几口气,皇后那冷艳的脸上方才重新挤出一抹笑来:
“煜儿,母后知道你心里还在责怪,是母后当年迫不得已将你送走,可母后实在是逼不得已的呀。好在如今你也回来了,你放心,从今往后咱们母子有的是机会在一起。煜儿你莫要在任性,你父皇他身子不好,你还是多找时间去陪陪他才是……”
眼见着那萧太后又要啰嗦个不停,楚擎煜烦躁的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这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烦不烦?”
萧太后见他这种态度气的险些吐出血来,终是再也装不下去,强忍着没有发怒:
“罢了,本宫也累了,煜儿,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等那乌压压的一片人影终于消失不见,楚擎煜的脸色才勉强好看了些。
他望着这重重的宫墙久久出神,什么狗屁江山,什么母子情深?这天家,哪来的亲情?一切都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他原以为,回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他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侧,即便不能,哪怕是在这背后默默替她撑腰也行。
可眼下……权力是到手了,老皇帝活不了多久,那几个皇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即便是他那母后,还有她肚子里的“野种”也不能拿他如何。但,他却永远不能站在她身边了。
抬手看了看自己苍白的指尖,一片落叶好巧不巧轻轻落了下来,却还没接近他便已经被冻结,“啪”的一声碎裂在他手心里。
妖孽,他这辈子终究是无法摆脱这个身份了……
“主子。”
方寒在他不远的方悄悄站定,却并没有近前。
楚擎煜缓缓回神,无奈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那些老家伙这次又使了什么招数?”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即便他隐藏的再好他身的异常也被人察觉了。
那些个老家伙便拿此事揪着不放,或是找机会往他身边塞女人试探,或是拿那些个大道理压他,更甚至动不动就跪在宫门前死谏。
索性他也懒得上朝了,这副身子还不知道能拖到几时,他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方寒想着御书房那些请皇上立后的折子便觉得头大,皇上现在的身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哪里能立后啊?
咬了咬牙,方寒还是张嘴劝道:
“主子,最近外面又传了些疯言疯语,怕是那些人又蠢蠢欲动了,您不如斩草除根,免得再被他们算计了去。”
一想到自打主子的身份曝光后那些接踵而至的追杀方寒心里就充斥着浓浓的恨意,若非如此,主子的身子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楚擎煜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神色却是柔和了许多,他的身边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忠心的了。
“且让他们说去,不必理会。”
如今他除了躲在这深深的宫墙之内,又能做的了什么呢?杀几个人容易,可他如何能堵的了天下的悠悠众口?难不成还要把天下的人都杀光了?
看着那一身红衣却万分寂寥的背影,方寒心如刀割,那些恶言恶语连他听了都受不了,何况是主子呢?
主子吃了那么多的苦,为什么上天还是不肯放过他?
不行!一定有办法的!他一定有能找出治疗主子的好办法!
方寒咬了咬牙,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快速朝着宫外而去。
另一边,已经萧太后带着人匆匆去了自己居住的坤宁宫,脸上的恼怒再也隐藏不住:
“说,都发现什么了?”
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他们知道太后现在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轻易上前免得触了霉头,那小命就非得交待在这里了。
还是萧太后最信任的嬷嬷走上前去,端了杯热茶在她手边,斟酌着说道:
“娘娘您又何必动怒?虽说皇上他同您不亲近,可您不是还有一个倚仗吗?那些流言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影响?反倒是这样才对您有利不是?”
不愧是跟了萧太后一辈子的老嬷嬷,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一番话下来萧太后心底的怒气便已经消了大半。
“哼!若不是这孩子撑不到那老东西归西,本宫也不会那么快就让那白眼狼上位!那老东西还有多少时日?”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满宫的人却没有任何人觉得惊讶,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