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黄氏想得周到,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肯定是家里出了要紧的事情,她才和唐老夫人一大早就双双离开了。
可去问张太太,她却笑得像没事人一样,“你们这群小孩子就会胡思乱想,大人还能骗你们不成?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寺院里,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完,就会派车来接你们了。”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这一天也过得格外消停,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门。
董玉泺知道董家的人绝不敢和唐家起什么冲突,所以听到也并不太担心。只是装装样子,对张太太道,“这些人上头没人压制着,都要反了天了。等我回去收拾他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把那些刺头都撵出去,好好和他们算算账。”
张太太笑着劝了她几句,“你就放心吧,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儿还指不定怨谁呢,有你祖母和舅母回去主持,肯定会处理得明明白白的。你不要多心,安生在这里陪着我吧。”又故意压低了声音道,“你和学萍在这些孩子里少惹得她不高兴,回头你多费费心吧。”
一番场面话说得非常悦耳。
董玉泺对她也不禁刮目相看,温顺地答应了下来。
唐学萍也猜到了家里有事,但具体什么事儿却想破了脑袋也猜不着。不过她想着母亲和祖母既然把她们留在了寺院中,肯定是不想让她们牵扯上这件事,所以即便心中好奇,但她还是心平气和地住了下来,而且还特意去看了看几个妹妹,交代唐学茹不要乱跑,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
张太太看着满意极了,背地里和贴身妈妈说道,“为了避嫌,我和学萍接触的机会不多,每次她见了我都扭扭捏捏的。说真的,我之前还担心过她这孩子性格太过软弱,撑不起内院的管家之责呢。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她这性格像唐老爷更多一些,沉默寡言不怎么爱说话,但心里却是有计较的。”
贴身妈妈笑着道,“大少爷的这门婚事选得真是好极了。以后男主外女主内,咱们家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说到这里,贴身妈妈故意小声道,“而且我看唐家大小姐这身形,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到时候给您生两个大胖孙子,您就请等着笑吧。”
这话张太太爱听,和贴身妈妈商量道,“这日子可不抗过呢,别看现在才是六月中,一转眼就到年底了,自力婚事要用的东西,也该张罗起来了。”
两个人低声商量起婚事来。
白蓉萱则心中纳闷,觉得舅母和祖母突然回家非比寻常。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只是不知道是关于哪方面的。
她起初十分不安,心跳加速,担心这件事儿是不是跟哥哥有关。
可仔细一想,如果事关哥哥的安危,即便怕唐氏受不了,但唐老夫人还是会如实相告的。上一世便是如此,接到南京那边的来信后,唐老夫人一边安排舅舅前去料理后事,接回尸骨,一边向唐氏说明了情况。
唐氏当场便昏了过去,醒来后一言不发,死死地咬着嘴唇发呆。
唐老夫人心疼地哭道,“好孩子,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声来,千万不要这样硬挺着,小心身子受不了。”
唐氏憋好一会儿,才突然哇的一声,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紧接着便大口呕出血来。她本来就忧思成结,突听爱子去世的噩耗后虚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人彻底地倒了下去。
白蓉萱一想到前世经历的那些可怕的事情,心就难过得受不了。
张芸娘看出她的不对劲儿来,悄悄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不然也不会把我们丢在这里了。我猜这件事儿我妈肯定清楚,回头我找个机会向她身边的贴身妈妈打听,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白蓉萱眼睛一亮,“这样能行吗?”
张芸娘小声道,“没什么不行的,你先别乱担心,等我打听完了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白蓉萱点了点头,可只要一想到哥哥,她的心就慌得不行,总觉得不安生。
整个寺院里,差不多只有唐氏没有多想,反而天真的信了黄氏的话,还和吴妈嘀咕道,“你说董家的人怎么会和唐家的人起了争执呢?是不是因为工钱上的事情啊?能把妈和嫂子都折腾回去,一定不是什么小事。哎,关系到董家,也不知道怎么处置才好。唐家总共就这么几个人,该不会是阿顺那孩子吧?”
吴妈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这谁知道,反正有老夫人和夫人做主,这件事儿肯定不会闹大的,您就别管了。老夫人和夫人走得急,这头就您和张太太是个长辈,张太太说到底还是个亲家,有些话她们说起来不方便,我看您得管起事情来才行啊,可别这头闹出什么笑话来,让老夫人两头乱。”
唐氏是唐家的小女儿,未出嫁时是唐老夫人的掌上明珠,唐崧舟疼爱的小妹妹。等嫁了人,又变成了白元裴手中呵护的至宝,若不是白元裴短命死得早,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受什么苦,所以心思单纯,还像那小女孩似的,根本就不会多想。
吴妈心里叹了口气。唐氏这个性格从白家出来了也好,要是这会儿还留在白家,还指不定什么样呢?深宅大院勾心斗角的事情,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像是淬了毒药的利刃,杀人于无形。
就唐氏这面疙瘩的性格,用不了两天就得被人揉扁戳圆直接上屉蒸熟了。
唐氏一听吴妈的话,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得对,不能全指着张太太,我这就出去看看。”
吴妈连忙服侍着她梳头换衣服,两个人在各个屋子里转了一圈,这才算完。
中午吃过斋饭,张芸娘便出了门。白蓉萱知道她是去找张太太身边的贴身妈妈打听去了,有些焦急地站在门口等她。
唐学茹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心里埋怨小十四为什么不派个人过来送消息。
张芸娘没一会儿便转了回来,脸色惊恐万分,见唐学茹也在,冲白蓉萱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我中午吃得有点多,胃很不舒服,你能不能陪我走走?”
因为不擅长说谎,声音又轻又低,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白蓉萱立刻会意,“好啊,正好我也想转转。”又对唐学茹道,“我陪张小姐出去消消食,你要跟着还是留在屋子里?”
唐学茹现在可没心情跟她乱逛,摆了摆手道,“毒日头底下,我哪也不想去。”
白蓉萱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笑着点了点头,携了张芸娘的手,两个人往院子的角落里走。
张芸娘小声把从贴身妈妈那里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白蓉萱听完后知道和哥哥无关,先是松了口气,随后便震惊又气愤地说道,“江耀祖半夜跑到唐家去了?他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这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别气!别气!”张芸娘柔声安慰她,“和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生气犯不上,好在昨夜你们都没在家,不然才真是一场大祸。也是老天保佑吧,幸好你想来寺里住几天静静心,还吩咐阿顺给我送了消息,要不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这一下白蓉萱更震惊了,张大了嘴巴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我让阿顺给你送的消息?”
张芸娘一怔,本能地答道,“对啊。”
白蓉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抓着张芸娘的手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是你让他带给我绢花的那次吗?”
张芸娘很肯定地摇了摇头,“不是,那次不是你派他来报平安的时候吗。没过两天他又来了一次,说是你想来寺里住几天,还邀请我一同来。我还以为你在家里住得气闷,又怕给家里添麻烦不好意思直说,所以才找到我这里来。我便跟我母亲商量了一下,想要主动邀请你呢。怎么,你都不知道这件事儿吗?”